溫樂說去找周舟,第二天早上上完課,他連家都沒有回,驅車前往周舟發來的地址處。
周舟有溫樂的課程安排表,知道溫樂今天要來找他,一早上都心神不甯的,忙完就早早回家了。
周舟家老房子後面是三座連綿不絕的高山,墨綠色的植物蔥郁茂密。
老房子已經建了幾十年了,周舟的爺爺是幾十年前流浪到這裡,然後被周舟的奶奶招贅,老房子是兩人結婚的時候修的,石頭砌的牆面,屋頂是墨青色的方瓦。
烈日當空,路邊搖曳着金黃色的不知名小花,遠遠溫樂就看到站在路口的周舟。
溫樂加速,到離他不遠時又減速,降下車窗,
“怎麼不在家裡等,太熱了。”
“還好,不是太熱。”
周舟笑了下,他戴着一個有些破舊的草帽,白T配黑色運動短褲,幾天不見,他又黑了些,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整個人透露出健康的朝氣活力。
将車開進院子停好,溫樂下車,從後備箱提出一個印着和輝超市字體的白色塑料袋和一個水果籃。
昨晚溫樂說要來找周舟,兩人約好今天在他家做飯。
老房子院子很大,除了水泥部分的院子,房子前面沿着左邊是一塊黑黝黝的土地,右邊是一片竹林。
房子最前面的那塊地裡種滿了水果,蘋果,梨,石榴、橘子,柿子。
右邊的竹林在陽光照耀下顯得沒精打采。左邊就是進院子路,單行水泥路兩邊地裡種了芋頭,還有兩株葡萄藤,遒勁的藤蔓将用竹子搭建起來的支撐架纏得密不透風,碩大的青紫色葡萄引人口齒生津。
“這裡風景太好了。”
溫樂轉了一圈,張開雙臂,感歎道。
老房子地勢較高,從上往下看,是像台階一樣一級一級的稻谷田,間或穿插着幾座房子,最遠處是高低起伏在日光下泛着青白光的山脈。
溫樂心神像繃到極緻的皮筋一樣啪的斷了,渾身的肌肉一下松弛下來,人輕盈了許多。
“以前我爺爺就喜歡搬張椅子坐在你現在站的這個位置。沒有手機,交流全靠喊,他坐在這裡,下面路過的人看見了,就大喊打招呼。”
周舟進屋端了盆桃子出來,桃子又大又紅,溫樂拿了個慢慢啃着。
“時代在發展,交流變得方便,但是那些真正需要交流的人卻不在了。”
“是啊。”
兩個人站在果園地裡黯然片刻,各自收拾好心情,進屋收拾食材。
“周哥,在家嗎?”
廚房裡,溫樂系着圍裙,正在洗碗池邊解凍雞翅,周舟在削土豆皮,油煙機旁邊的窗口突然冒出一個頭,吓得兩人差點将手裡的東西丢過去砸人。
“周濤,你就不能走一次正門,這窗口都是油煙味,你很喜歡這味道?”
周舟皮笑肉不笑看周濤。
周濤摸了摸自己隻剩下一層青皮的頭,嘿嘿的笑了兩聲,“給你打電話你沒接,我就過來看了。”
周濤說着話,好奇看向溫樂。
“什麼事?”周舟蹲下繼續削土豆。
周濤撐着窗沿跳進廚房,不在乎沾上油污的手,随意拍了拍手,略微尴尬的說:“嘿嘿,沒什麼事,就是……就是我家殺了雞,我媽讓我喊你晚上去吃飯。”
周舟歘的扭頭看周濤,挑眉問:“殺雞?”
周濤摸了摸鼻頭,目光遊離,嗓音悶在喉嚨裡嗯了一聲。
周濤家養了三十多隻雞,專門用來下蛋,每逢周日,周濤奶奶就帶着雞蛋去市場上賣,一塊五一個,能賣四五百塊錢,
雞就是他奶奶的命,怎麼可能殺?
“幫我謝謝你媽,我晚上有事,不去了。”
周濤和周舟要說親戚其實不算,要說沒關系也是一個姓。
周舟和周濤小時候關系不錯,不過後來周濤家裡人不許他和周舟一起玩之後,慢慢的就疏離了。
去年周舟退伍回來,周濤剛好辭職回家,兩個人慢慢的聯系又多了起來。
周濤她媽時不時就讓周濤喊周舟去她家吃飯,十回九回周舟都不去,去的那一回,還是周濤爺爺來喊的,周舟實在不好拒絕,不得已去了一趟。
但那一頓飯吃得一桌人都尴尬緊張,周舟沒吃幾口就找借口走了。
“行,你這裡有啥要幫忙的不,或者缺什麼,我待會去市裡一趟,給你整來。”
周濤也沒多勸,畢竟家裡請周舟去吃飯,總歸不是那麼簡單。
周舟之前去那一次,自己全家人道德綁架他,惦記他家老房子,周舟沒甩臉子已經很禮貌克制了。
周濤每每想起,臉燙得像火爐,沒好意思聯系周舟。
還是後來周舟修建花卉基地,找他幫忙,兩人才重新聯系起來。
今天他本來不想來的,但是他媽帶了個女孩回來,長得漂漂亮亮的,說要介紹給周舟當女朋友。
周濤雖然知道他媽沒揣啥好主意,但他領着那女孩玩了一早上,那姑娘不管是相貌、人品還是其他啥的都不錯,要是真的和周舟合适,那也是緣分,所以他才來這一趟。
“沒什麼缺的,你開車注意安全。”
周濤離開,周舟微微松了口氣。
“怎麼了?和他家關系很複雜?”
溫樂放水泡着雞翅,拿着個盤子過來和周舟蹲在一起剝豌豆。
“小時候我和他關系挺好的,但他家裡人不喜歡我。”周舟輕輕說,
“我爺爺是入贅的,村裡的人本來就不太看得起他,和他玩的幾個老夥伴也早就走了,死的時候來幫忙除了村委會的沒幾個人,周濤瞞着家裡人跑來幫忙,回家後被他爸用竹條抽,身上的傷過了半個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