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一下安靜下來，周舟原本懵然的腦袋有了喘息的間隙。

他小心朝陽台看了一眼，陽台有一大二小洗衣機，一大一小兩台烘幹機。

此時小的那台烘幹機正在運行，周舟從透明蓋子看到，烘幹機裡隻有一塊黑色布料。

那是他的内褲。

周舟臉又刷的紅了，有些開心，有些無措。

少年慕艾，但那時周舟生活太局促，連自己都顧不了，更不可能去攀望愛情。

他還以為遺憾會跟随一生，但所幸今年陽光足夠燦爛，壓抑在心底的種子有了生根發芽的機會。

“要不要休息一會？”

溫樂拿平闆出來登錄上VIP，發現時間已經兩點，平日這個時候周舟已經午睡了。

“沒事，不怎麼困。”

周舟搖頭，看溫樂選片子。

平闆投影，溫樂點開APP，直接搜索影片。

電影是之前周舟和溫樂聊天時兩人說過有時間一起看的。

電影是老片子，電影院已經不上映了，隻能在影視軟件上看。

影片前奏開始，溫樂起身去廚房，沒一會擡着一盤水果過來。

葡萄、西瓜、哈密瓜，三種水果擺在一起，溫樂摘下一顆葡萄，邊剝邊問周舟喜歡吃什麼水果。

周舟沒什麼特别喜歡吃的，也沒什麼不喜歡吃的，目光往溫樂那裡一瞟，随口說自己喜歡吃葡萄。

葡萄是網購的，非常大顆，溫樂剝到一半，恰好聽到周舟的回答，撕下最後一塊皮，他将葡萄遞給周舟。

周舟怔愣一下，接過葡萄，葡萄僅剩最下面一點皮，露出來的果肉晶瑩，汁水豐盈。

周舟吞下葡萄，嘴唇沾上葡萄汁水，他伸舌頭舔了一下，溫樂忙收回目光，重新拿了顆葡萄剝。

衣服洗好烘幹，周舟換上自己衣服，溫樂送他回去。

小長假結束，溫樂和周舟都開始忙工作。

學校月考周考聯考，各種考試應接不暇，學生累，老師也累。

語文是一門繁瑣的科目，要學的東西很多，備課不隻是書上的内容，還要課外内容，溫樂除了上課，還要參加學校組織的培訓，市裡組織的培訓。

這周市裡搞了個支教經驗分享會，溫樂是語文組裡教齡最小的，他被指定去參會。

分享經驗的幾位老師在西藏和雲南山區支教了五年，之前升學率困難的學校，如今也有學生考上全國排名前幾的高校，所以他們一回來，市裡就立刻組織了經驗分享會。

分享會在南城一中開，為期兩天，參會的學校有十所，五所是南城的，參加線下會議，另外五所是其他市的，來不了，隻能參加線上會議。

經驗分享會的老師有三位是南城的，兩位是其他地區的，也是線上會議。

“其實我第一年去的時候真的很絕望和錯愕，初一年級學生和高三學生在一個班上課，一個學校總共三個老師，從初中教到高三，農忙的時候學生都回家幫忙，根本沒人上課。”

“我們挨家挨戶去勸說也沒有用，學生想上課，家長也想讓學生上課改變命運，可是沒辦法，老人躺在床上，父母外出打工，家裡田地牲畜沒人照顧，弟弟妹還要人看。”

“學生去上課的時候還背着竹簍，放學不是回家寫作業，而是去割豬草、砍柴，去地裡收莊稼。”

開會間隙，支教老師說起去支教第一年的情況。

“高三的學生考初一的卷子，三四十分已經算高了。”

“看着考試分數，還有學生懵懂的眼神，我真的很絕望。”支教陳老師無奈的說。

溫樂知道這位老師的事迹，她去的第二年，帶的一個班的三個學生參加北城大學的專項計劃，其中兩人成功錄取，之後幾年，她支教的學校考出來的學生越來越多。

“我最初也沒太大追求，就希望她們能多學一點就一點，最起碼把二十六個英文字母都記住了，進廠也容易些。”

來參加分享會的都是年輕老師，幾位支教老師沒說什麼大道理，也沒說什麼提高分數的絕世秘籍，反而談的都是支教中的心路曆程，個人成長經曆。

溫樂一開始沒把這個會議放在心上，沒想到和幾位老師交流下來，他之前困惑的、掙紮的某些東西無聲化解了，也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休息天，溫樂和周舟約出來吃飯。

兩人都對第一次約吃飯時那家烤肉戀戀不忘，于是又約了一次，不過為了方便，兩人換了一家分店。

“高中的時候這家店在南街區開了個小小的店，屋裡三張桌子，屋外兩張桌子，現在都開分店了。”

溫樂很高興有人喜歡他喜歡的店，兩人點完餐後，他興緻勃勃介紹起這家店的的發展曆程。

當然，他隻有高中之前的記憶，高考後關于這家店怎麼開了分店，他一點不知道，周舟去年回來，也不知道這家店的發展曆程，兩個人半蒙半猜，給老闆按了個勵志的故事。

“我記得一開始老闆是兩姐弟，也不知道換沒換。”

周舟接一句，他說話的時候目光不自覺往旁邊位置看去，那裡放着三朵開得嬌豔的玫瑰。

兩個人約了在烤肉店門口見面，周舟比溫樂先到五分鐘，他在門口等溫樂。

烤肉店斜對面就是斑馬線，斑馬線很寬，三十秒的綠燈行人走得匆匆忙忙才能在紅燈亮之前走完。

溫樂和一群剛下班的人從斑馬線上走來，走到半路看到周舟時，下意識笑了下，他拿着玫瑰的那隻手擡起揚了揚，然後像是意識到什麼，驟然放下手。

他穿着白色襯托和深藍色牛仔褲，腳上是一雙簡單的小白鞋，匆匆走過來，風吹亂了頭發，他将花遞給周舟。

玫瑰花很鮮豔，卷縮的花瓣上還有水珠，三支花用一張黑金色的紙包着，下端系着一條金色的絲帶。

溫樂将花遞過來時，臉比花紅。

他說店員告訴他，玫瑰叫探險家，他覺得名字很好聽，所以順便買了。

周舟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有暧昧性代表的花，臉也紅得和花瓣一樣。

兩人紅着臉進屋，周舟淡定的将花放到他旁邊位置上，裝作不在意，隻是目光時不時斜過去瞥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