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一舉一動,都順其自然。
他伸出手,接住了雨傘,還禮貌地道了一聲謝。
她似乎有些驚訝,頓住了,回眸望向他。
他看清了她。
滿身灰色,站在路燈下,影子被拉得修長。
她被金箔般的光束眷顧着,眼裡卻是茫然的,沒有一絲情緒。
灰撲撲的,就像此刻的他。
形單影隻,沒有倚靠。
隻一眼,他便認出了她,坐在站台上的那個女孩。
他有過目不忘的能力,這對他而言也是一種痛苦。
這個世界真小,他那時想。
他隻是不知,這個世界比想象中更小。
自那日以後,徐行時常遇到那個茫然的女孩。
在圖書館,在食堂,在公交車上。
甚至,在路邊。
她還是那副模樣,一身煙灰色,無論表情多麼生動,眼裡隻有茫然。
他們就讀于同一所大學,同一個校區。
隻是,她再也沒有認出他。
因為,他不再戴口罩、戴帽子,不再用外物隐藏自己。
他從沒有主動和她打過招呼,也沒有歸還那把雨傘。
他不願被認出,不願揭開初愈的傷疤,不願承認那一瞬的狼狽不堪。
他以為,他們不會再有交集。
畢竟,他将提前離開這所學校。
可是啊,天總是不遂人意。
辦理休學手續的最後一日,他們不期而遇。
那日,他在畫展閑逛等人。
無意間,看到了一幅畫。
一幅孤獨的,挂在牆上的,無人問津的畫。
——一抹濕漉漉的煙紫。
——闖進了,他的世界。
“林煙,你的畫在這裡!”
——水光潋滟晴方好。
——林煙。
他終于,知道了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