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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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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雅莉和布萊姆永遠無法得知,也無法替死者貫徹他們所求的意志。可是作為生者,他們卻必須作答。因為他們已經在網中了,而網遲早會收緊。那張網曾經也籠罩着過去的死者們,它生育了他們,并且也逼迫他們對同一個問題給出答案,向他們讨要代價。

萊雅莉從不欺騙自己,她明白自己曾經害怕布萊姆,也害怕幸福,而她的丈夫也不比她本人更勇敢。他們苦心搭建的一切都可能在一瞬坍縮瓦解,化為烏有,而對此他們毫無辦法,不論經曆多大的痛苦,面臨多麼可怕的結局,都隻有平靜地接受挑戰,做他們唯一能做的事,做正确的、崇高的事。

時間不是站在他們這邊的。晦暗天空落下來的雪将層層疊疊地埋葬屋頂、磚石、前院的植被與草叢。他們現在可以盡一切努力去照看、修繕這一切。可是幾乎可以确定的是,它們遲早都會消失的。要知道,這座房子、屋頂、院子,原本都還不存在。這裡原本的面貌是什麼樣子的?田野、土地、還是一片空白?因此在他們之後,這房子,還有他們的生活,很快也會不複存在的。

萊雅莉坐在布萊姆的身邊,将頭貼近他的身體,平靜卻洶湧的悲恸如傳染病一般,在兩人的輕輕觸碰的身體間傳遞。夜很安靜,從室内看去,窗外的雪景也顯得溫和。他們感到彼此身體挨在一起的溫度是多麼神聖,有一種羽毛似的輕柔的溫情在起伏的鼻息之間蕩漾。每一聲歎息,每一種哀怨,都應該在這純潔的、奉獻的空氣中得到寬慰。

既然如此,為什麼——布萊姆想,他妻子蓬松的頭發披散在他的肩上,從他的眼前垂下來——上帝,為什麼,還有死,還有疾病,還有分别?為什麼就不能寬恕,不能救贖?為什麼要萊雅莉所收到的懲罰遠遠超出她所犯下的罪——即使她真的有罪。

在雪霧籠罩的窗外,許多久遠的記憶重合在玻璃上他與萊雅莉的倒影上。他在那上面看見母親死去時圓睜的、可怕的眼睛,她那在守靈的燭光下放光的漂亮金發,還有凹陷蒼白的雙手。他記得那個時候他努力地祈禱,可是心卻像石頭一樣,無法被神的啟迪觸動。他跪在母親的窗前,握住她的手念起枯燥拗口的禱詞,可是心中無論如何都無法喚起一句祈禱。他不敢诘問上帝的意志,不敢知道為什麼祂不肯赦免、不肯施救、不肯寬恕,為什麼,他們每個人光是因為活着就已經犯下了罪。

他信仰的瑕疵令他自己也感到恐怖。難道失去母親時欠缺的虔誠便是他該追悔的前愆?所以他被降下無可挽回的懲罰,一切榮耀、壯志、節制、堅毅,全都變成了隻能供他追憶的海市蜃樓。那些甜蜜、溫情、美的感動,諾森布裡亞王國蒼青色的空氣,似乎還精心保留在他純潔的記憶裡,可是它們也僅僅存在于他的心胸裡。而在他的外部,隻留下永恒的寂滅與哀苦。

每當想起母親與人類時代的記憶,布萊姆都會為自己感到羞愧,認為他是一個可憐的罪人,因此他活該用一整個靈魂支付代價,永遠無法獲得幸福的安息。

可是他改變了。如果還有任何事物能夠拯救他,那麼萊雅莉早就拯救了他。和她在一起的時候,過去倚偎在母親膝上的記憶也變得仿若昨日。他終于可以以别的方式回想自己的過去——它們終于變成了值得回憶而不是懊悔的東西。如果萊雅莉需要他的生命,他不變的支持,他的拯救,那麼,他會做的。

就算這是天意吧,難道這真的是天意。難道真的是上帝——他平靜地用手撫摸萊雅莉的頭發,心卻在因為激動而顫抖——真的是上帝創造了這樣的愛,卻又要因為他們的相愛而懲罰他們嗎?那麼為什麼還要有愛、有祈禱,為什麼會有溫暖的庇護,還有無盡的渴望和喜悅?

“如果我們之間隻是一種虛妄的、令人遺憾的罪,那麼我的良心為什麼默不作聲呢?”布萊姆一隻手掠過她鬈曲的頭發,一隻手撫摸着自己為了她而跳動的自己的心髒,“難道,良心的沉默,并不足以作為無罪的證明?”

“因果從來也不以良心對錯為尺度,我最親愛的。”她專注地凝望他,“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一定會死在沃伯伊村。可是正因為我沒有失去生命,瑪麗的母親才為我丢了自己的性命。我認為,我們能掌控的事情,比我們能預料得還要更少——盡管這無法抵消我們應該擔負的義務。”

“我沒有使我生活中最黑暗的陰影投到你身上嗎。我的生命,我的萊雅莉。”

“我不害怕黑暗,我害怕的是别的東西。”萊雅莉的手撫上布萊姆的胸口,“瑪麗的母親——你能相信,她在與我相見時就預言了我的命運嗎?或許,還有她自己的命運。可是她卻像對待一個既定的、已發生的事實那樣——她甯願喪命也不願改變她從星象中讀到的東西——哪怕她認為我活該倒黴,不替我抵命呢。直到她去世,她認識我整整有三年了。她有三年去擺脫我、逃走……可是她卻屈服于她所知道的命運。”

萊雅莉說到這裡便不願繼續說下去了。布萊姆完全明白她害怕的事情。他曾經想過同樣的問題,星星真的了解他們的未來嗎——起初引起他那番思考的罪魁禍首是賽格,賽格是否因為理解了星象而同情他可憐又無知的朋友呢?可是,不論如何,比起宇宙裡的星星,他們都具備無可辯駁的一種優勢,他們總想将痛苦的經驗轉換為幸福——又或者至少是可以接受的中立狀态,不論星星所編織的網絡如何緊随他們之後,限制他們能走的道路,他們總是要以自己的方向去填充那些網格的縫隙。被自己的網格困住的其實是星星自己。它們構成了我們的命運,可是它們沒有任何意願去逃離自己的設計。

他們安靜地坐了一會,直到萊雅莉起身去将醫療箱重新放回放到櫃櫥上方。

此時特瑞從房間出來。他一下子就看見父親手上包裹得很嚴實的繃帶,投來擔憂與疑問的眼神。布萊姆明白了他的意思,笑了笑,做出不在意的樣子,說自己是在查看屋頂時不小心被鋒利的冰淩傷了手。

不過萊雅莉卻沒聽見他們的對話,于是第二天早上,她向兒子解釋,父親的手是在遛馬時被繩子割傷的。在卧室裡聽見她這話的布萊姆心中一悸。

好在特瑞并沒放在心上。他已經完全将前一晚父親同他說的話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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