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之間緊繃的弦似乎隻要再一拉緊就會崩裂。對此他們心知肚明,因而靜悄悄的,誰也不說話。透過地闆,旅館樓下傳來歡樂的笑聲與一連串說話的聲音,隐約聽得出是旅館的招待正向喝醉的遊客們提供信息:劇院什麼時候開放,哪天演的是哪出戲,伊麗莎白女王當下是住在白廳宮、格林威治、裡士滿宮、還是溫莎城堡……
這是一陣很溫和的沉默,而非劍拔弩張的對立,像是一份疲憊的停戰承諾。萊雅莉敞開了窗子。春季是鼠疫消退、最适宜訪問倫敦的時節,然而泰晤士河的難聞的污臭味倒沒有消淡多少。布萊姆将朗德木調的香水灑在地闆與床單上,站在她的身後與她一同憑窗而立。
寬闊的河水像一條渾濁生鏽的金屬帶,河岸邊的火炬在水中形成橘色的倒影。人影攢動,談笑聲、醉罵聲、高聲的講價……混雜的人聲失去了人類語言的一切含義,轉換成濤聲一般來回起伏的音浪。四周的街景雖說熱鬧,從二樓的窗台看去,卻顯得憑欄遙望的兩個人更加凄涼。
他們與路上每一個行人、每一句交談都是那麼的疏遠。方才熾熱的渴望轉變成了一股心恬意怡的柔情。兩個人都像被路上的芸芸衆生與自己的寂寞所感染了,不由自主地依偎在了一起。不同于剛剛放//lang形骸的擁抱,這種依偎像是懇求對方給予自己惶恐的心靈一些慰藉。
“布萊姆,我是多麼、多麼地……”
萊雅莉将臉頰埋在他脖頸的頭發裡,仿佛這樣她心中的凄涼就一掃而空了。布萊姆也慢慢地低下頭,在她的頭發上落下一個很輕的吻。
“恐怕……我也一樣。”
她的雙手緊緊扣在他的腦後,把嘴唇貼近了他微微張開的嘴。他嘗到了她口腔中淡啤酒的甜味,幡然醒悟般顫抖起來,臉上再次浮現出了驚惶與恐懼。可是萊雅莉依然緊擁着他,不讓他扭過頭去。
她的皮膚接觸到微涼的空氣,不由一顫。燭光中布萊姆搖晃的影子掠過她的臉龐。她炙熱而興奮地将指甲抓進對方的後背。
就在那一瞬間,他像是突然清醒了過來,猛地松開了她。萊雅莉困惑地看着他因為克制而發白的臉。而他竟然喘着粗氣轉過身,把床上的毯子披在她的身上。
她難以置信、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背過身去整理自己的衣衫。
“布萊姆……”
“你該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