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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血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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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愣住了,但很快就用他最擅長的嗤之以鼻的傲慢口氣回答道:“為什麼是為了她的健康?”

“我注意到,你一直很關注她。”

“她是很漂亮,不過很無趣,是個金色頭發的木偶。”

“是嗎,安德烈,金色頭發的木偶——我倒挺嫉妒那個金色頭發的木偶的,她每次昏昏欲睡快要暈倒的時候你都注意到了。”

“我一向關照女士們。”洛将杯子捏在手裡,晃了晃手腕,“何況一位淑女就衆目睽睽之下在我鼻子跟前倒下來,要想不注意到也很難。”

“我看你對她像是很同情的樣子嘛。”

“我會和你喝的,不過絕不承認什麼同情不同情的。”他打了個馬虎眼,笑着将酒一飲而盡了。

“是這樣嗎?奧莉維倒是很期待你能做她的舞伴。”

洛凝視着空杯子,玻璃上映射出他變了形的臉。奧莉維是漢斯爵士未嫁的二女兒,和她父親一樣長着圓乎乎的肉臉,挺讨人喜歡的一個姑娘。漢斯爵士對其家人不可謂不用心良苦。他是一衆情感淡漠的血族之中為數不多注重家族連接的人——且不隻出于血緣與傳統。這點從他們一家人出席、操辦各類社交場合時的舉動便看得出來——漢斯爵士當着漢斯夫人的面總是喝得格外少些,不論是誰前來寒暄,他們二人總是站在一塊應答;而他愛熱鬧的幾個女兒在與外人閑話過幾輪後,也總是歡歡喜喜地又湊到一塊議論當天的見聞。從這點來說,洛并不像厭惡帝孚日其他貴族階級那樣讨厭這個男人。無盡的生命中,他們總要去構建一些能自圓其說的精神支柱來渡過漫漫長夜,不至于使精神更先于□□迷失在時間的試驗中了:對于漢斯爵士而言便是美酒、财富與親情。不過此刻他提起奧利維的用意令洛的背後産生一陣寒意。擅長交際、聯盟的漢斯爵士向來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與有用人脈加深聯絡的機會。然而其實不論将來會否有漢斯二小姐的這層關系,洛也早就是他的掌中之物了。

“我怕我會傷了漢斯小姐的心。”他小心地将那層玩世不恭的假面套在臉上,聳了聳肩,“何況這次任務也不知要猴年馬月才能回帝孚日呢,到時候小姐想必早就名花有主了吧?”

漢斯爵士哈哈大笑,肚子和胡子一起抖動起來。

“你瞧,你掃了我的興,我不願意同你再喝了。”洛笑着打了個哈欠,終于将酒杯放在桌上。他所效忠的這位主人秉着燭台送他走到樓梯口。蠟燭的光照着他走下樓梯,一直到轉角處,那光亮便消失了。

他在層層疊疊的台階中找到自己那間位于低處的房間,此時白色的月光正冷冷地從他半開的航髒窗戶中照進來,寒冷、凄涼的空氣通過窗戶縫隙湧進來。他倒在自己沒有收拾過的、枕頭還是潮濕的床上,順着窗戶看外邊的景象,卻率先看到自己印在布滿灰塵與水痕的玻璃上半透明的幽靈般的倒影。那灰蒙蒙的影像似乎将他臉上一切轉折與輪廓都抹平了——這就太可惜了——他想——這張臉最值得人喜愛的地方便是那些轉折。是那些轉折使得同他一樣空虛、無聊、浮于表面的人們誤以為他擁有個性。

他用來殺死親生父母的那把禮劍已經過了時,卻一直被他收着,此刻正靠着床沿擺放。那是一把有着精緻環狀護手與窄長利刃的漂亮小劍,是他十三歲時父親親手送給他的生日禮物。沒有人想到這隻輕盈、美麗的小玩具被開了刃就能變成一件緻命武器,就像沒有人料想過洛侯爵送給他兒子禮物的慈愛的手,在不見光的暗處曾一次又一次充滿欲念地撫摸他親生兒子年幼的肌膚。而那個給予他兒子俊美臉蛋的女人就在一旁為他守着門,以防他的獸行被人撞破。

他将他們砌在地下酒窖的一面牆裡,轉頭繼承了父親的部分财産,一時在巴黎上層的社交界以侯爵私生子的身份如魚得水,然而那兩具失去生命的冰冷軀體在他的心裡留下一個填不滿的大洞——那并不隻是内疚與驚恐,更是一種對生命價值的質疑。直到有一天,一個醉酒的沖動客人一時興起,拿斧子劈開了藏有他秘密的牆。

洛緊緊閉上眼睛,回憶中的恐懼、尴尬、罪惡、以及一種難以名狀的空虛襲上心頭。他痛苦地甩了甩頭,内心那股廢棄的力量似乎要到達頂點,将他的理智吞沒。這座金光閃閃的聖殿中的一切都化為沒有生機、沒有靈魂的荒漠。靈魂——他想。曾幾何時,他擁有過一個靈魂,隻可惜很快就腐朽了。

靈魂。意識。心智。人們創造出種種神聖的概念,并絞盡腦汁賦予它們闡釋,隻是為了回答那個他們明知無解的問題:生命是為了什麼?我們為何存在?如果我們的靈魂擁有無限的潛能,能夠創造出古往今來無盡的文明與繁盛,我們擁有詩歌,我們譜寫音樂,我們戰争,我們征服,我們偉大,我們不朽,那麼為什麼我們的血肉之軀卻會輕易地被世界碾碎,然後不複存在,即使是曠世奇才、千古偉人也難逃一劫?無限的意識與有限的□□的搏鬥,這場糾結,使我們投身于一切能讓我們暫時否定死亡的事務之中。于是文化勃發了,科學萌芽了,于是人們祈禱、釀造、聯結、生活、愛。他曾經也位處于同樣的疑問之中,對死亡充滿了恐懼與否認,貪婪地獻身于能讓他忘記生命之渺小的一切:愛欲、宗教、藝術。

然而現在再也不會了。他想。從前他為之困惑、癡迷、癫狂的生命的究極問題轉化為更殘酷、更虛無的永無止境的荒原,對比之下,生而為人時深陷泥沼的痛苦與疑惑也顯得幸福。不過有瞬息之間,他曾從這扇肮髒的窗戶外,看到一座由美好與意志建成的海市蜃樓,那城市裡有着一個金發的、接近木偶與天使之間的美與愛之神,正隔着波光粼粼的希望之湖遙遙望着他。

木偶、人類、天使——他回味着年少時曾為之苦惱的哲學問題,那時,那些新鮮的學說思辨曾多麼得吸引他——純真不僅存在于上帝中,也存在于木偶中,就像在一個裝滿鏡子的房間裡,我們的影像被無限地折射、衍生成一條無盡的線,而這畫面卻又從另一面鏡子中延續、回歸過來一樣。純真在要麼擁有無限意識,要麼全無意識的人身上得以體現。而擁有着部分意識卻被困在這有限意識中的人類,不過是這兩者之間無數鏡中影像中的一個罷了。

那個金發頭發的木偶的形象在他腦海中浮現出來。她總是那樣輕易地切斷自己的意識,當她陷入昏睡時總是紋絲不動、身體發沉,可是她切實的微弱的呼吸聲與顫動的睫毛時常令洛不禁覺得她并不是個木偶,而是在這意識的循環的另一端——隻是這想法像幻象一般轉瞬即逝。

洛将頭側了回來,仰面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希望能像那個金色頭發的木偶一樣停止腦中的思緒沉沉睡去。這或許就是他親手奪去他人生命的代價——他想——他将永遠被囚禁在這無意義的空虛牢籠。永遠。

他搖了搖頭,知道自己早已殺死了清白的睡眠,于是坐了起來,伸手在床下摸索一陣,找到酒瓶喝了起來。

這樣想也毫無益處——他心想——我已經兩足深陷于血泊之中,要是不再涉血前進,那麼回頭的路也是同樣使人厭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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