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故意……”裴景聲試圖解釋,顯而易見,他是為了防止黑貓磕傷在台階,而伸出援手,不過機緣巧合、情急之中才緻使它再度受傷。
相較于黑貓摔傷,失去幾根毛實在是可喜可賀、值得慶幸的事,兩相較量,明眼人都知道什麼選擇更明智、理性。
更何況裴景聲是出于好心。
然而面對一隻貓,裴景聲百口莫辯。
誰能指望一隻貓理解,我雖然無意中傷害了你,是為了更全面地保護你,結果不在我預料之中,請親愛的小貓看在我一片赤誠之心上,原諒我。
很顯然,貓不會。
且不論貓這一生物從齊腰的扶手上摔下是否會受重傷,也不論貓是否願意以失去親愛的皮毛這一代價避免受傷,很顯然,貓隻得到了它秃了這一結果與事實。
裴景聲對着黑貓不足他巴掌大的腦袋,突兀地生出些許絕望之情。
羅闵顧不上在意其他人的想法,摒棄了人的驕矜,伸長脖子扭着腦袋,試圖用萬能的唾液為傷口消毒,慰藉他光裸的皮膚。
裴景聲站在原地許久,直至孫宸小聲道:“醫生來了。”恍然意識到自己竟然在等待羅闵的诘問。
喵喵叫的那種。
“帶它去看看。”裴景聲向前托出羅闵,在孫宸忙不疊上手時收回,“算了,我帶它過去。”
讓黑貓看着,是他讓人把它治好的。
“沒事,擦點藥等着毛長出來就行。”寵物醫生定下軍心,“不過要小心它舔到藥膏,待會戴個伊麗莎白圈吧。”
王城年齡挺大了,無妻無子,半生時間都圍着小動物打轉,早就将它們當成孩子一樣哄。
“小乖乖,身上真瘦,看這面色差的,多吃點把身體補好,傷口也好得快。”
雖然不知道王城是怎樣在一張黑色毛臉上看出面色,但并不妨礙羅闵對醫生的敬重,昂着腦袋由着他摸,或許是不适應,耳朵被摸得一隻立起一隻倒下,也不叫不躲,任誰看都是懂事聽話的乖寶寶。
突然扭頭對上裴景聲意味深長的深沉眼神,隻當他救了自己卻被忽視而不滿,思來想去,對着他叫了一聲道謝。
不大的臉,眼睛在視覺效果上占了一半,嘴一張開,眼睛就睜不圓。為了表現誠懇的謝意,羅闵叫得很用力,相當認真地試圖傳遞情緒,小貓臉皺得更緊。
裴景聲看着羅闵叫得這樣認真而大聲,出于對這一天混亂經曆的總結,随意下了判斷:“沒事了還生氣什麼?”
“哈哈,裴總,乖乖是喜歡你才叫你呢,”
照人類對貓貧瘠的理解,也對,羅闵遲疑地點點頭,王城笑眯眯地誇贊,“乖乖真聰明。”
鬼靈精。
裴景聲遲疑地上前,試探地将手放在黑貓腦袋下,輕輕撓了撓下巴。
羅闵接受了他的撫摸。
好乖。
“好了,戴上脖圈來上藥吧,順便擦擦身上洗個澡。”王城彎身取出一個白色像漏鬥的物件,單手輕摟住羅闵的脖子為他套上,相當順利,“好了。”
羅闵起身,視野被擋去不少,套在身上連扭身都受掣肘,帶給他無窮的不安定感。
羅闵不喜歡,想摘掉,一屁股坐倒試圖用前掌脫開。
尖牙在裡面蹭,爪子在外面撓,黑貓相當努力地自救脫困,用行動表明對突然套住他的怪東西的不滿。
王城雖然慈愛,卻并不在此讓步,舔到藥膏的傷害比短暫的不适應要嚴重得多,“不脫啊,戴一段時間适應适應就好了。”
家貓沒有狩獵的需求,行動受限不是大問題。
“聽話把身上擦幹淨,保證不舔毛,就把這個摘了。”裴景聲插聲道。
“這不……”
“聽懂了就叫兩聲。”裴景聲擡手止住王城話頭,目光炯炯盯着羅闵,拿出了談判的嚴肅姿态。
羅闵動作一頓,正式蹲坐,字正腔圓喵喵兩聲。
他當然不會舔毛。
裴景聲挑眉,按照約定為他解開脖套。
王城欲言又止,似乎很不贊成裴景聲的溺愛,又驚訝于羅闵出人意料的聰慧。
“文文,告訴醫生爺爺,你會聽話的。”
得意忘形。
羅闵摘了脖套,自顧自玩起尾巴,不久前的聽話似乎隻是錯覺。
裴景聲冷笑一聲,手指曲起彈動伊麗莎白圈。
黑貓勉為其難,不情不願地,“喵。”
裴景聲滿意,“好了,洗澡吧。”
不用人說,羅闵也覺得髒,暫時難以跨過心理障礙從頭到尾為自己梳理毛發。
說他清高也好,自以為是也好。
日後的事日後打算,現在能有更好的辦法處理,何樂而不為。
左右不過擦拭一下,抱都被抱過了,這點接觸沒有那麼難以接受。
直到王城的手伸到後腿中央,羅闵哇啦跳起來,驚恐地喵喵喵。
“怎麼了,是不是對我不熟悉,讓裴總幫你擦?”
不是!羅闵氣惱,就算是貓也有屬于他的尊嚴,怎麼能面不改色極其自然地就往那裡擦?
換做任何人、任何貓,都不會輕易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