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知到熱燙氣流從身後靠近時,狸花向羅闵身後嚎叫一聲,肉眼可見的驚恐。
甚至來不及計較羅闵一爪子刮傷了它的脖子,蜷起尾巴飛奔逃竄開。
身後必然是更大的威脅,乃至這隻嚣張的狸花竟毫不抵抗地逃走。
狸花對此處地形熟稔,羅闵正欲追逐它離開,尾巴卻被死死按在地上,将身體撕裂開的疼痛從尾椎骨直竄後腦,全身氣力瞬間抽空,動彈不得。
羅闵的心跳得很快,喉嚨緊縮隐隐有窒息之感。
黑貓順從地貼服在地,沒了動靜。
身後那“野獸”遲疑地松了松勁,卻也沒移開爪子,俯身嗅聞這嬌弱得不堪一擊的小東西。
察覺到“野獸”暫無攻擊的意圖,羅闵竭盡全力克制繃緊肌肉的本能,放松身體,屏住呼吸。
熱氣噴灑在身上,他幾乎可以想象到這隻“野獸”是如何謹慎地翻開長毛,尋找下口的位置。
“野獸”幾次用爪子輕輕撥弄黑貓,得不到一絲一毫的回應後,終于用嘴筒靠近那溫熱的腹部。
而感受尾巴處鉗制一松的黑貓瞬間暴起,反身彈出利爪狠狠向突襲者劃去,不等對方反應便旋身一扭跳開數米。
可惜頭昏眼花,跳進了個死胡同。
羅闵心下一沉,伏低身子用餘光打量周圍尋找出處。
也是此時,羅闵才看清那“野獸”的真面目——一隻黑犬。
它體型較一般的田園犬大,通體漆黑,短毛雜亂,右耳缺了一大塊,前腿略跛,似乎近來受了傷。
像《黑貓警長》中的一隻耳。
雖然眼前的一隻耳不是老鼠,但黑貓警長也不是黑貓。
血統不明的純正黑貓羅闵如是想。
羅闵的爪子從未修剪過,異常鋒利,生死攸關之際更是下了狠手,一隻耳的半張臉被劃破,鼻尖也在淌血。
無人路過的巷角安靜得隻有血液嘀嗒落下的聲響。
似乎疼得狠了,一隻耳喉嚨裡發出悶悶的呼噜,眼睛危險地眯起,死死盯着眼前的黑貓。
兩隻物種不同、體型差異極大的黑東西正沉默地互相注視。
直到一隻耳的傷口結痂,它都不曾發起攻擊。
但也不曾讓開一條道,它隻是安靜地打量眼前這個與它極為相似的毛球。
但還是不同的。
毛球的毛看起來更柔軟,厚實,肉似乎也是軟綿綿的,這在剛才的壓制中得到了驗證。
一隻耳的前爪在地上不安分地摩挲兩下。
體型更是比它小了兩三圈不止,爪子也很小,唯一稱得上武器的指甲也不過能劃破表皮的程度。
一隻耳抽動鼻子,傷口又裂開了。
嘴筒也沒它生得長,都不知道是怎麼張嘴撕扯獵物的。
一隻耳驕傲地伸長脖子。
腦袋也這樣圓,吐出的舌頭粉粉的……
當然,最引狗注目的是那雙藍綠色的眼珠子,那麼大那麼圓,在光線折射下如同人類身上帶着的漂亮石頭。
一隻耳相當讨厭那隻貪吃的狸花,流浪貓比狗受歡迎多了,狸花餓了時就主動碰瓷那些人類,讨要食物。
與醜惡人類混迹在一起的狸花面目可憎,但眼前這隻似乎不一樣。
雖然它身上也有着濃郁的人類的味道。
但它不一樣。
他們有同樣的黑色毛發,很難被注意到,被發現也是注定被驅趕的命運。
即便它是隻貓,那也是黑貓,還很弱小。
一隻耳決定原諒黑貓對自己的傷害。
它壓低聲音向羅闵叫:“汪…汪…”
羅闵不了解它的意圖,留在原地沒有動作。
一隻耳見他毫無反應,急切地拖長了音調,上身伏地,下半身高高擡起,尾巴左右快速晃動着,“汪汪。”
黑貓歪了歪腦袋,似乎在思考。
過了好一會兒,羅闵才試探性地向前邁步,一隻耳生怕吓到膽小的毛球,仍維持着邀玩的動作。
直到羅闵走到它身側,它才直起身子把羅闵圈在中間熱情地舔舐。
黏糊糊濕漉漉的觸感落在身上并不好受,尤其是堪堪結痂的傷口被粗粝的舌頭舔開,羅闵被疼痛蟄得一抖。
很輕微的顫抖,一隻耳幾乎立刻察覺到了,收斂了力氣,輕柔地舔過那小小的傷口。
突如其來的安撫令羅闵愣怔在原地,但很快,他跳出了一隻耳的懷抱。
“喵。”
我要回家了。
一隻耳不解,不影響它甩着尾巴回應:“汪。”
羅闵不知道它聽懂了沒,“喵。”
你别跟着我。
一隻耳當然不會聽話,它跟在羅闵身後走過了數條街道。
有時它甚至還在前面帶路。
一貓一狗一前一後地避開人群穿梭在城市中。
直到擁擠的城中村出現在視線中。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