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挺奇怪的,可能是着急離開,才這樣決定的吧。”
“哦哦。”李霜看到程椰坐在地毯上,拿美工刀開箱子檢查書籍受損情況,坐在一旁的田朗幫着搬書,和程椰打過招呼,李霜摸到兜裡的膠卷。
陳春決放下紙箱,捏着手臂,放松肌肉,“累死我了。”
“辛苦你了。”程椰獻殷勤地笑着,想起身去倒水,卻被周圍的書籍攔住,寸步難行,她越過陳春決,“小霜,幫我燒點水呗,泡個茶吧,我過不去。”
李霜點點頭,走到木桌前燒水,擡眸看到他走過來,便拿出膠片機,“我的膠卷都拍完了。”
陳春決用濕毛巾擦過手臂,套上襯衫外套,“好,先放在這裡吧,我等會約個快遞,這次先找店家洗。等下次你拍就方便了,我把家裡空着的房間搞成暗室,之後自己洗膠卷。”
下次,再下次。莫名成為李霜會喜歡的詞彙。
“好。”
經過的卓漁安朝李霜眨眨眼。
李霜瞬間會意,目光掃向他,“陳春決,小魚她想在小鎮錄個拉小提琴的視頻,你能幫她拍麼?”
陳春決将襯衫挽至小臂上方,虛握着手腕正在四處尋找着什麼。聞言,他随口一問:“我自己麼,你不跟着我?”
“啊,我能幫忙嗎?”
他擡眸望過來,眼睛盛着閃爍的陽光,露出陽光的笑,“嗯,你要在場啊,我自己去給她拍,不太好。”
雖然不知道哪裡不太好,但李霜的心跳漏了一拍。
“行,我問問她什麼時候拍,确定了再告訴你。”李霜回避他的眼神,将烏龍茶的茶包找出來,放進五個杯子裡,她餘光裡瞥到他的動作,又忍不住問,“在找什麼東西?”
“嗯,手表不見了。”陳春決皺眉,扭頭問正在翻書的人,“程椰,我剛剛放在這裡的手表呢?”
蹲在書堆前的程椰和卓漁安同時冒頭,程椰眼珠一轉,“哦,放在收銀台後面了。”
李霜放茶包盒子時,恰好瞥見台面上放着一隻銀色手表,在光下一閃,拿起來,遞給他,“這個?”
“嗯,謝了。”
“怎麼之前沒見你戴過手表?”他将手表套進手腕,李霜眯起眼睛盯着看他戴手表的動作,思緒開始想象他穿西裝的模樣。
他上班時會不會戴手表?
陳春決總是一副随意的裝扮,像個年輕的少年,他西裝革履擠在地鐵裡,又會是什麼模樣。如果那時遇到他…
“我過兩天過生日,我媽送我的禮物,非要我戴着,她說要打視頻檢查,我就隻能戴着了。”陳春決不好意思地撓頭,少年感在他身上從未褪去,有股幹淨的氣息。
“哦,這樣。”李霜垂眸,下秒又擡頭,“你要過生日了?”
“對啊。”
程椰捕捉到關鍵信息,聲音響亮,“你要過生日,怎麼不告訴我們!太不夠意思了,陳春決!”
“過生日有什麼好說的,到那天我買個蛋糕,分給你們吃。”
“那不行,生日當然要好好過啊,我們陪你吹蠟燭啊。”卓漁安插話進來,她搖搖田朗的肩膀,“到時候,我們就從朗哥的酒吧裡買點酒喝,還要玩之前說的遊戲啊!哦,我還想給你們拉小提琴聽呢!”
“要麼?”陳春決沒管身後那倆吵鬧的人,回頭坐在桌前,注視着她。
李霜将茶水倒進杯子,擡眉與他對視,語氣盡量平緩,“問我做什麼?你的生日。”
陳春決斂眸,仍然笑着,“沒什麼,畢竟是我生日,想你們都在。”
“好,我當然會去。”
一陣春風刮過,窗外的樹影搖晃,李霜的心也無法安定,幾乎可以确定的是,她是特别的那個人,是與其他人都有區别的房客。
确認之後,心就開始慌亂。
茶水慢慢溢出,灑在桌面上,茶包浮起,險些從杯子調出來。
李霜被熱水燙到,咬牙“嘶”了一聲。
陳春決趕緊起身,虛握着他的手腕,将水壺接過,放在桌上,“怎麼這麼不小心?我看看。”
李霜被他抓着手腕,也沒動,眼睫輕眨,任憑他摸着手腕檢查。
“都紅了,用水沖一下。”
陳春決拉着人走到收銀台旁的倉庫裡,裡面有水龍頭可以用。
冰涼的水沖着微微發紅的手背,李霜的手下意識蜷縮了下,她沒感到疼痛,反而唇角一勾。
“沒事,也沒有很疼。”
“什麼叫沒事,燙到起泡才算沒事麼,明明就很疼。”陳春決蹲在低矮的水池旁,将她也拽下來,蹲在一旁。
他指骨分明的手輕輕摩挲着她的手背,“再沖一下,要是還紅着,要擦藥膏的。”
明明是李霜受傷,反而是他的語氣委屈起來。
倉庫的洗手間逼仄,容下兩個人已經是極限,兩人蹲着,肩蹭着肩,不是安全的社交距離。但誰也沒有戳破,李霜靜靜嗅着他身上的青松味,與潮濕的水混在一起。
牆上懸挂的挂鈎挂着幾株綠蘿,程椰灌了水,花盆滴落渾濁的水,落進正下方的紅色水盆裡。
陳春決關上水龍頭,清亮的聲音響起,“好了。”
“哦。”被他拉起來,李霜看着他找來紙巾,擦拭她的手指,一寸一寸,紙巾被水浸透,濕漉漉的。
她的心也能像那紙巾一般,擰出一灘水。
李霜慌亂地搶過紙巾,“我自己來就行。”
陳春決尴尬一笑,抓了下耳朵。他轉身想離開時,李霜掃了他一眼,瞥到他通紅的耳朵時愣了一下。
零碎的記憶突然闖進腦海裡。
那晚,李霜趴在陳春決的背上,似乎親了他的耳朵一下。
越界的那個人,或許一直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