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能直接将人打個半死,趕下三清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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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上山前還是上山後,牽星動得罪過的人多如牛毛,明槍暗箭鬥了十來年,明悟這種小伎倆,她瞥都懶得瞥一眼。
然而瞥不瞥是一回事,要不要報複回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牽星動向來睚眦必報,早年在山野間向獸類習來以牙還牙的作風并未被乾坤正道馴化,一身反骨反而越發尖銳,隻不過能更好地掩藏在聖潔皮囊之下。
道觀規矩嚴苛,總是死氣沉沉,這次想必能好好熱鬧一下了。
她把玩着手中形狀奇怪的铎舌,悠悠向道祖廟而去。
道祖廟供奉着道祖塑像與曆代觀主牌位,平日都用鐵鍊鎖着,嚴禁門生出入。
不過明日就是大祭日,道祖廟也難得大敞着門燈火通明,有幾個童仆來來往往地忙碌着灑掃庭除。
門口有一藏青道袍的中年男人負手立着,牽星動走到他身後,站定。
她還沒說話,那道士仿佛背後有眼,頭也不回地淡聲說:“拿來吧。”
“是,觀主。”
牽星動摸向袖間,拿出那枚銀铎舌,畢恭畢敬地放到對方手中。
觀主蹙眉,待回頭看她時眉間卻一片舒展,笑得慈和:“不是說了,人後不必喊我‘觀主’嗎?”
她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支吾半晌,才改口道:“是,父親……”
“乖女兒。”觀主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頭,“一會兒你留下,待童仆灑掃之後,為父帶你去道祖廟中看一看。”
“還是不了……”牽星動垂眼,“其實我對那些東西并不感興趣。”
許是因為她的态度,觀主的語氣沉了下去,有些不悅:“上次為父說的話你是不是沒有聽進去?”
“聽進去了,但是我……”
放在她肩頭的手掌一下子掐得很緊。
“早年是為父疏忽,以至你流落鄉野,才養成了這樣粗野無知的性子,為父不會怪你。”
“可你是我唯一的女兒,你不繼承我的衣缽,難不成要我将那些東西交給外人?”
他捏起铎舌的一端,将其舉在牽星動眼前。
這樣一看,那铎舌的形狀竟有點像一把鑰匙。
“為父修全真道,不可娶妻生子,隻有你這一個入道前生的女兒,費盡千辛萬苦尋回你,不是為了聽你說一句不感興趣。”
“看到了嗎?隻要你聽從為父安排繼任觀主,這把鑰匙,以及密室之中的東西,以後都是屬于你的!”
“沒有人不愛富貴名利,你是我的女兒,我是在為你着想……”
有童仆端着一盆髒水路過,觀主立刻收起铎舌,臉上重新挂上微笑。
“今日的課業,回去再想想吧,徒兒。”
在人前,他隻是收養了可憐孤女的好觀主,與對待其餘門生一樣,将牽星動喚為“徒兒”。
在人後,童仆一走遠,他就突然變了臉,提腳狠狠踹在牽星動的腿上。
牽星動悶哼一聲,右腿重重跪倒在地,地面上有很多碎石子,幾乎下一刻膝蓋就滲出血來。
不僅如此,她這條腿幼年斷過,雖然平時行走無礙,但是這樣一腳下去難免會牽動舊傷。
觀主壓低聲音道:“你不必在我面前裝乖。斷腿的滋味不好受吧?牽星動,别以為你是我唯一的血脈,我就不會對你怎麼樣。我既然能打斷你一條腿,當然也能讓你下半輩子都在地上爬。”
牽星動緩緩地眨了一下眼睛,下一瞬擡起頭來看向觀主,眼中殺意盡消,隻剩光風霁月般的溫柔笑意。
“是,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