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付銷直視他：“我就當是陳總謬贊。”

陳聿笙不置可否，視線自然地移向别處，裝模作樣地開始看工作環境。

演的挺像，應該讓他來當演員。付銷心想，動不動就威脅人，這款應該叫愛裝且混賬二世祖款演員。

身後有人伸手拽付銷的衣服，黎思謙偷偷摸摸地貼過來，低聲道：“咱倆走吧，讓這傻子自己在這看。”

付銷點頭，認同了傻子那句。

不怎麼受到重視的金主不以為意，頂着一張撲克臉轉了一圈就走了。勤勤懇懇上班的上班族們猜不明白金主到底來幹嘛，聽着導演被耽誤工作後憤憤不平的叫罵聲再度投入工作。

攝影師透着不耐地聲音傳入付銷耳中：“舒桐老師，您自己覺得這樣拍出來好看嗎？”

明顯沒控制好的音量讓一旁等待的付銷輕蹙眉頭，他十分沒有架子地坐在人堆裡等着，盡管這樣工作人員還是自動空開他周圍的位置。付銷擡眼一看，舒桐肩寬腿長，比标準的omega身材多了幾分挺拔，此刻正擺着回首看鏡頭的姿勢，一旁的鼓風機呼呼作響，吹得她發絲粘在口紅上，盡管狼狽但依舊讓人覺得清秀可人。

“這怎麼了？”付銷側過頭問旁邊玩手機的梁謹：“這不是挺好的嗎？”

梁謹明顯一僵，整個背都挺直了，付銷還在看舒桐的方向，沒注意到他的小動作。

“我......我也覺得她挺好的......”

付銷一頭霧水地看他：“我說這組照片。”

“啊！哈哈好啊好，都好都好。”梁謹控制不住的往他領口瞟了一眼又飛速離開視線，從座位上彈起來：“對啊拍的挺好的，怎麼又拍一次？”

付銷狐疑地看着他不太正常的背影，半晌才回過神來跟上去。

在拍照的舒桐顯然被鼓風機吹得有些狼狽，梁謹擠到人堆裡，被擠的幾個人不滿地回頭，一看是他又滿臉堆笑地主動讓開。

“王有福，怎麼拍個照拍這麼久，我還等着呢！”

正在調參數的攝影師頓時像觸了電一樣打了個哆嗦，黑着臉回頭：“親愛的梁謹老師，我說過很多次了，我的名字是Jammy！”

梁謹随意地擺擺手：“知道了有福，我看舒老師照片拍這麼久了來問一下，我還等着呢。”

王有福加快手底下的動作，不滿地向四周噴射口水：“是啊是啊！大家都能聽得明白話就能一遍過了！”

舒桐低着頭站在原地，自帶的化妝師聞言惡狠狠地瞪了王有福一眼：“可不是！攝影理念都能現場改的廢物趁早别幹了，回家支個地攤蓋個破棉被當乞丐好了！”

王有福把手上相機一放，扭頭叫罵：“你說誰呢死丫頭片子！”

化妝師不甘示弱：“誰接嘴說的是誰！喜歡看小姑娘衣不蔽體的老流氓！死男的有什麼了不起的！”

“那是我想看嗎？”王有福被說的理虧：“不就這麼要求的？”

付銷蹙眉，伸手擋開圍在前面的工作人員。

舒桐低眉順眼地配合化妝師的動作，付銷這才仔細看了她的妝，向下的眼線，不甚明顯的唇妝，是現在風氣盛行的網紅妝，确實不太符合傳統影視作品中職業女性的形象。

化妝師背對着他，還在小聲罵罵咧咧：“我看王有福這傻屌是早上刷牙把牙膏擠腦子裡了，臨時改要求還挑刺，欺負新人呗，呸！不要臉的！”

舒桐一直攥緊的手指伸出來，輕輕戳了化妝師一下：“Anni姐。”

Anni立刻回頭，看到是付銷來了，放下手裡的刷子沖他笑：“付老師，您久等了，我們盡快。”

付銷搖頭：“不打緊，我是想問，什麼改要求？”

化妝師為難地幹笑一聲：“這......”

付銷立刻會意：“我知道了，沒關系，你們繼續。”

不想說就是不能說，付銷沒打算繼續為難。

“什麼意思！我問你們什麼意思！”門外亂七八糟的腳步趨近，伴随誰不滿的叫嚷：“還有沒有職業道德了！有這麼幹的嗎！”

高跟鞋壓過了其他鞋摩擦地面的聲音，工作室的門砰一聲巨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來的人付銷認識——羅詩，業内有名的經紀人，江湖人稱随時随地大小炸的火藥桶。

幹這行确實需要像“火藥桶”，比如現在，羅詩三步并作兩步的上前，一手拍掉王有福手裡的白闆筆：“你們什麼意思？臨時改要求不說，找的衣服是給人穿的嗎？你穿個給我看看！”

王有福的火也被點起來，毫不示弱地跟羅詩吵起來，化妝師Anni也上前去，不知道是要加入還是要拉架。

舒桐一愣，不知所措地起身，不知道該不該上前，付銷伸手攔住她，舒桐妝畫了一半，淺淡的唇色頗有些楚楚可憐的樣子。

他示意舒桐跟他出來，舒桐不疑有他，跟着便走了。

付銷帶着她出了喧鬧的房間，一直走到走廊盡頭黑着燈的廢棄衣帽間。

開門落鎖，付銷的動作一氣呵成。

舒桐看上去有點害怕，顫巍巍地盯着他看。

“别害怕。”付銷安撫了一下小o：“沒事的，讓他們去處理。”

“......好。”舒桐低下頭，似乎不敢看他。

付銷拉了把椅子，有些嫌棄地撣了幾下灰塵，讓舒桐坐下。

“謝謝。”舒桐不敢拒絕，直挺挺地坐下，又小心翼翼地低頭看衣服，怕昂貴的布料被弄皺。

付銷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樣子，歎了口氣：“他們為什麼吵起來？”

舒桐不說話，怯生生地看她的眼睛。

“Jammy不按最開始的要求，讓你拍的照片不符合協定好的理念，對嗎？”

舒桐還是不說話，付銷給她沉默的時間，掏出手機給外出吃飯的黎思謙發消息，說出事了趕緊回來。

對面秒回了兩個大哭的表情。

付銷收起手機，舒桐還是緊抿嘴唇不願開口。

“你看到了，”付銷看着她的眼睛說：“外面你的經紀人和化妝師為了維護你，正在跟攝影師吵得不可開交，這傳出去并不好聽，極有可能被扣上一頂‘耍大牌’的帽子，如果今天你有理卻不張嘴說，那之後你想說的時候就由不得你了。”

舒桐深吸一口氣：“他......Jammy老師确實改了要求，有三組照片都跟之前說好的不一樣。”

三組？付銷眯着眼，他清楚今天所有人都隻有兩組照片要拍。

“你一共拍幾組？”

“......五組。”

“他改的什麼要求？”

“......”

付銷換了個問法：“有參照圖嗎？”

舒桐打開自己的手機，點開和王有福的聊天記錄遞給付銷看。

——一組穿着緊身襯衫、超短群和黑絲襪的“職業女性”照片。

付銷一陣厭惡，忍着不适問：“他讓你穿這個拍？”

舒桐點頭。

付銷拿出自己手機對着拍了幾張照片，把手機還給舒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