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老師呢？付老師覺得這個妝怎麼樣？”個頭極小的化妝刷掃過面頰，化妝師不得不再度感歎給老天賞飯吃的人化妝就是容易。

“付老師？”見付銷沒說話，化妝師又試探着輕聲叫道：“您......”

“眼線有點明顯了吧！”頗為潑辣的女聲突兀地響起，比化妝間裡其他聲音大了不知多少倍，完全不是一個量級，妝造組苦命的打工族正如夢遊般邊打瞌睡邊工作，這一嗓子劃破了寂靜的早晨，喊出了人肉火箭炮的威力。

化妝師吓得手一抖，險些把眼線畫到蘋果肌上。

正在走神想陳聿笙那枚戒指的付銷陡然清醒，熟悉的手掌重重拍在他肩頭：“想什麼呢？一大早那麼出神。”

付銷仰頭看他的助理Lila，這位女士顯然不屬于早起打工覺得命苦的範疇，她一身應季的卡其色長風衣，迎着空氣随性的敞開。看不出畫了妝，卻塗了個極其鮮豔的紅唇。

一見是她，付銷随性地往椅背上一靠，開口問：“家裡的事處理完了？”

Lila拉過一把椅子坐在他身邊, “嗯，剛解決完就來了。”

“怎麼不休息兩天？”

Lila打趣他：“這不是想你了嗎？我這麼大個影帝沒助理怎麼行。”

付銷瞥她一眼，直言道：“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巴不得帶薪休假到退休。”

Lila捂着嘴，一副你怎麼會知道的表情，“你可能不知道，現在到五十八歲才能退休，你得多付好幾年薪水。”

化妝師放下手裡的散粉刷，輕輕托着付銷的下巴，讓他轉過頭。

這妝畫得很淡，并且算不上精緻，與尋常的拍攝妝造相比，甚至算得上是粗糙。但第一組定妝照對應時間線是與女主玫靜認識前的李随。

那時候的李随是個又窮又土的鄉下小子，用電影裡女主父母的話來說就是小土雞崽子一個。

付銷挺滿意這個妝，打心眼覺得它真實性十足，因為他以前打工還債的時候，每天都像這樣灰頭土臉的，因為顧不上收拾。

“付老師狀态真心不錯。”化妝師頗為滿意地點點頭，碰上皮膚好且五官毫無瑕疵的演員，工作難度降低到幾乎沒有，一想到一整天都要這麼輕松地工作，她的嘴角控制不住開始上揚，早起的哀怨一掃而空。

“Susan老師！”有人火急火燎地大喊着推開門，“大事不好了！”

化妝師助理毛手毛腳的推開門，一看付銷和Lina都在，又緊急噤聲給兩人道歉。

付銷來的比别人都早，這個點剛開工，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已經來了，他颔首示意沒事。一旁的化妝師Susan先低頭看他的臉色，見付銷沒有面露不滿，才轉頭苛責助理：“大呼小叫什麼？什麼大事不好！一大早開工能不能說點吉利話？”

助理顫顫巍巍道：“姐，這是真大事不好，梁謹老師的助理剛剛發了條信息，說原先自帶的化妝師突然來不了，定金都退給他們了，找咱們緊急幫忙……”

susan的臉肉眼可見地黑了起來，她是跟組化妝師，原先協商好自帶裝造的演員，按道理不能臨時違約。

“不幫不幫愛找誰找誰去！”Susan擺手示意助理滾蛋：“所有人都這樣臨時給我加活，我還過不過了。”

“梁老師就知道您會這麼說，”助理悠悠地開口：“他讓團隊告訴您，他們出兩倍的錢。”

Susan：“……”

“也不是不行。”她嘴一撇：“其實我今天工具帶的挺全的，順手多化一下也不是什麼難事……”

助理的電話電話鈴聲響了，他打了個手勢示意，得了susan點頭後才出去接。

“梁謹老師人挺不錯的，”聽了半天的付銷開口道：“而且他跟我演對手戲，我的妝造是你做的，除了你，還有誰能這麼了解跟我演對手戲的演員該做什麼樣子的造型？”

Susan有些不确定：“我沒跟他合作過……”

付銷歎了口氣：“除了你還有誰能把妝造做得完美？”

“能做！”Susan頓時變得堅定不移，态度堅定如鐵：“太能做了！”

打完電話過來的小助理敲門，緩緩探頭進來，像是打算躲避什麼會突然飛來攻擊人的東西：“Susan姐，”她聲音比蚊子叫還小：“江栩林老師的化妝師昨天參加活動淋雨了，剛剛打電話說發燒不來了。”

助理說完立刻把腦袋縮回去，在Susan發作前離開攻擊範圍，突然又打開門補了句：

“江老師已經到樓下了……”

被當成令箭但不是雞毛做的化妝刷毫不猶豫地紮在牆面上，又可憐兮兮地掉在地上，使用者的準頭堪比從業二十年的職業飛镖運動員。

Susan的怒吼聲隔着門卻不見削弱：“有完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