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撫着人臉，惬意滿滿，場上的聲音零零散散飄向四周。

網攔邊，江閑正在手機上刷英語報紙，和前兩天一樣，他又注意到晟陽在回消息。不同的是晟陽之前沒幾秒就會切掉微信，這次回消息時打字時間就顯得格外長。

江閑朝旁邊瞥了眼，然後目光就黏在那手機屏幕上了。

“聊得挺開心？”他毫不遮掩地看着那粉色的頭像，以及那粉色頭像發過來的“喜歡”二字。

晟陽打字的手倐地頓住，按熄屏幕的操作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

“沒啊。”他脫口道

江閑點點頭，随後站起身，徑直向體育館走去。

“唉——”晟陽拉住他的手腕，有些不明所以：“你去哪？”

“廁所。”

晟陽看着江閑的背影，沒明白過來對方這是什麼意思。

怎麼突然就冷臉了？

這時，手機又震了下。

是那個狸花貓頭像的女生發來的消息。

晟陽像是意識到什麼，匆匆回了個消息就馬上追過去。

“江閑——”

晟陽抓住江閑的肩，帶着點試探的語氣：“生氣了？”

“你眼瞎？”江閑加快了步子往前走。

生氣肯定算不上，隻是或多或少會讓人有某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就像偶然找到一家不錯的店，或者聽到一首值得單曲循環很久的歌，本以為隻有自己知道它們有多好，可是某個時刻卻突然意識到美好的東西永遠不會隻被一道目光注視。

晟陽一把攬過江閑，湊近了問：“江同學，你不會是吃醋了吧？”

他話裡帶着笑，眉眼間也帶着笑，說出的話卻輕輕紮人。

“我很小心眼？”江閑停在門前，直視回去。

“沒……”晟陽微微低下頭，搭着江閑肩膀的那隻手撫過江閑耳垂上的那顆痣，“我比較小心眼。”

這話沒頭沒尾，可下一秒晟陽就把微信聊天記錄放在江閑面前。

江閑半垂着的眼擡起，看見聊天界面上的信息時卻愣了一下。

MAO：江學長好，我是高一四班的……

對面顯然不知道自己加錯人了。

江閑欲言又止，可是他目光下移，看到冒充他的那位發的消息。

X：同學，不好意思，我已經有特别喜歡的人了。

X：應該會喜歡他一輩子，我離不開他，一天看不到他就頭痛胸悶渾身難受，根本沒有沒辦法……

肉麻的話說了一大堆，“不堪入目”。

可能是這個微信名太過熟悉，江閑越往下看臉越綠。

他此時還沒有意識到，這條聊天記錄會被挂到表白牆上，自此之後再也沒有人會加他的微信了。

“不看了嗎？下面還有。”晟陽眼裡含着笑，手在屏幕上不停往下滑。

最後的聊天停在幾分鐘前。

MAO：學長……你是不是被盜号了？

X：怎麼可能！

還好意思說怎麼可能？

江閑抓住晟陽的衣領，“你他媽——”

突然，廁所外傳來人聲。

江閑抓着衣領的手剛想松開，卻猛然被一股力拖進廁所隔間，随後門鎖發出清脆的“咔擦”聲。

他背抵門闆，墊在他腦後的掌心很熱。

“你什麼毛病？”

江閑偏過頭，手剛碰到門鎖就被晟陽抓住舉過頭頂。他手腕交疊，被晟陽一隻手死死釘在門闆上。

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在空曠的衛生間裡愈發清晰。

“被人看到我們一起從這裡出去不太好吧？”晟陽在江閑耳邊低語，呼出的熱氣噴灑在江閑耳垂那顆棕色的痣上。

“松手。”江閑壓着聲音，脖側一片酥癢。

和晟陽對上目光的那刻，他心裡猛然刮過一陣疾風，難以言喻的無措感瞬間将人淹沒。

“你别——”

江閑耳垂傳來一陣鈍痛，伴着粘膩，喉間像被一隻手捏住，猝然窒息。

耳邊可以聽見一門之隔外的聲音，遙遠而模糊。

江閑感覺到腦後的手指漸漸收緊，他仰起頭，下額緊繃成一條清晰的線，盯着頭頂那道白光的睫毛輕顫。

他第一次對“耳鬓厮磨”有了實感。

“馬上就到美好的周五了。”

“美好個屁，補習班上得我想吐，還不如回學校上課。”

“沒事兒，我替你好好享受周末的快樂。”

“靠！你賤不賤。有種别跑……”

聲音淡去，周遭重回安靜。

可能是清新劑的味道太濃烈，讓人頭腦發暈，像飄蕩在一望無際的海裡，浮浮沉沉，上下不定。

“她說想認識你的時候，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晟陽把頭埋在江閑頸窩裡，聲音霧蒙蒙的。

“我想把我的名字刻在你身上，還想把你藏起來。”

晟陽雙眼和窗外紅透的楓葉一個樣，江閑傾身湊近那抹紅，就像在吻着秋天。

兩人出去已經是體育課下課之後的事了，回班的路上人潮湧動。

“你倆哪兒去了？大半節課沒看到人影。”林陽探頭問，不等那倆回答，他突然驚呼一聲：“我天，江神你嘴角破了好大一塊！”

他這堪比喇叭的大嗓門效果立竿見影，頓時引來周圍好幾道目光。

江閑沒吭聲，面無表情地偏過頭，等手上這礦泉水瓶蓋扭開了才意識到水已經被某人喝完了，瓶子裡滴水不剩。

“……”

他又默默把蓋子扭回去了。

一旁的罪魁禍首還在那笑！

“秋天幹燥容易上火，江同學記得多喝水。”晟陽十分熱心地把自己剩了大半的水遞給江閑。

這人還真是會裝啊，應該給他頒個奧斯卡小金人。

“對了，陽哥你前兩天嘴角不也破了嘛。”林陽還挺納悶這倆怎麼上火也一起，“嘿！這玩意兒還帶傳染的？”

晟陽：“……”

江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