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陽覺得自己的後背有點危險。
他緩緩背過身,“江同學,咱們好歹共同進退兩個月了吧,雖不說革命友誼有多深厚,但它也絕不淺,你别——”
“行了。”江閑的聲音輕飄飄地傳過來,打斷了某人的連篇鬼話。
“啊?”晟陽摸了下自己的後背,“這麼快?”
“不然呢?”江閑順手收拾桌面上的雜物。
“我不是怕你搞偷襲嘛。”晟陽一手撐着桌沿,一手摩挲着背上的号碼。
遠處的喇叭又在嘶吼,“男子三千米,沒檢錄的抓緊時間!”檢錄員剛把喇叭放到嘴邊就瞥見姗姗來遲的兩人,“快點的就剩你倆了,你們是一跑道和八跑道。”
“謝謝。”
兩人走進操場時跑道上已經有不少人在做準備運動了。
和其他項目相比來看報三千米的人數實在算不上多,有些班級一個三千米的都沒有,七班作為文科班能湊出來三個人實屬不易。
他們這組有16個人,其中有不少是體育生,尤其是四跑道的一班體委,他在市内多項比賽裡都拿過不錯的名次。
去年運動會他因為身體原因沒能參加,今年倒是放言要帶領他們班拿到年級第一。
晟陽在跑道起點活動腳腕,突然感覺有道目光黏在他臉上,他剛偏頭看過去就見一人走來,表情也算不上和善,“七班晟陽是吧?”
“你誰?”晟陽随意朝那人掃了眼。
那人似被噎住了,這時吳來湊在晟陽耳邊道:“表彰大會,被你踹了的那個,叫段銳好像。”
晟陽恍然大悟的表情做得很誇張,提高了聲調道:“就是嘴不着調眼睛也不好使的那位。”
哎呦我的哥。
吳來本來憋着笑結果沒憋住直接從喉嚨裡哼哼出聲。
段銳面子上過不去,暗罵了句髒話,咬着後槽牙:“别在這貧嘴,你有膽我倆就比一場,輸了你給我扇一耳光,就當把踹我那腳還給你。”
去年三千米他跑進前三,對自己的實力有着十足的把握,隻要晟陽沒頭沒腦應下來他就成了一大半了。
聽到“耳光”吳來就白眼翻出一片天,他“嗤”了聲,“你說比就比?”
他面上不屑,但暗地裡還是給晟陽捏了把汗,因為去年那場三千米他也在,對段銳的印象還挺深的,這人明擺着就是看晟陽是插班生不知情,想占人便宜。
段銳明擺着自己沒底和晟陽硬碰硬,就想了這麼個招想給自己出氣。
晟陽卻挑眉道:“行啊。”
他壓着吳來拽他衣角的手,眸光一凝,“但你要是輸了就直接去主席台喊兩嗓子,說你自己是傻逼,再亂嚼人舌根就承包緻遠樓所有的廁所。”
“你!”
這還沒開始比就把人氣個半死。
段銳堪堪忍住,冷哼了聲,“到時候别輸的太難看!”
吳來和晟陽跑過一千米,對他的水平有粗略了解,現下心裡有點沒譜:“我那麼多小動作你都看不見?那孫子挺能跑,你成不成?”
“我哪知道。”晟陽渾不在意,一臉沒心沒肺的樣子絲毫不顧眼前這位抓耳撓腮犯急的人。
突然,他袖子被人扯了下,随之傳來熟悉的聲音。
“那人你認識?”
他轉身便對上江閑直勾勾的目光,心裡有點犯虛,但嘴已經先一步出聲了,“不熟,就一傻逼。”
話音未落,吳來就忙着拆他台,“他倆打賭比賽呢,對面那人去年可是跑了個第二!”
晟陽想把這張嘴的主人打包扔南極去。
他伸出胳膊攬過江閑的肩,挂在人身上像個樹懶,“江同學,我要是跑暈了你一定要接着我。”
“找别人。”江閑拿開肩上的手,“為什麼——”
他話剛起了個頭,裁判就吹着哨子指示運動員回賽道準備。
晟陽抓着時間的尾巴,話趕着話,“你賭我能不能赢?”
上次江閑賭輸了,因為直覺敗給了理智,而這次,理智依舊占上風。
江閑的眸子很淡,像結晶成型的冰霜,聲音也淡,聽不出一絲字句裡的情緒,疾風或是烈日都掀不起他一絲波瀾。
“能。”他說。
于是一切淡漠陡然化作最震耳欲聾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