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和童老師在飯店吃過,不怎麼餓。”他笑着向江閑解釋。
“我都忘記這事了。”晟陽反應過來,劃掉一些點過的菜。
他是臨時湊過來的,準備在他哥下午的航班到點之前趕來聚一餐,完全忘了他哥已經吃過了這事。
九月底的天不算熱,店裡的冷氣開得又很足,鍋底端上來後慢慢升騰出熱氣,蒸得人很舒服。
飯桌上幾乎是晟陽和晟夕在聊天,江閑隻是在一旁聽着。
“我以前是一中的。”不知講到哪個話茬,晟夕說:“童老師原來一直在一中教書,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辭職去了十七中,我今天才知道阿陽也是童老師在教。”
一中是市内最好的高中,這明顯是撿芝麻丢西瓜的事,也不知道童遙是怎麼想的。
“這事的風格很‘童總’,對吧?”晟陽拿筷子的手撞了下江閑的胳膊。
聊天内容都是晟陽和晟夕提起的,但兩人說話間都不約而同地對着江閑說,好像這些話題都可以和江閑有關。
江閑“嗯”了聲,放下筷子說:“我先走了。”
晟陽聞言擡起頭:“你吃飽了?喂——”半開的包廂門已經合上了
“有點突兀吧。”
“啊?”晟陽喝了口水,沒聽清他哥說了什麼。
晟夕沒再提,微笑道:“沒事,剩下的你全包了,别浪費。”
這頓飯吃得磨磨蹭蹭,将近一個小時後飯桌幾乎被掃蕩一空,晟陽撐得歪在沙發上,再次诠釋了什麼叫“躺屍”。
晟夕笑得有些無奈,把人拉起來:“讓你别浪費又也沒讓你死撐,起來活動下,消消食。”剛把人拉起來,晟陽再次倒下去,外套擋住了他小半張臉。
“快點兒,我趕不上飛機了。”晟夕輕輕拍了下晟陽的手。
晟陽聲音有些悶:“知道了——”
晟夕垂下眼,剛要說話晟陽突然從沙發上彈起來:“時不待我,走!”
“你們這桌已經買過單了。”櫃台前的收銀員說。
晟陽有點懵,“買單那人是我們這桌的嗎?”
“是啊。”收銀員回道。
江閑買的單?
晟陽有些啞然:“他還……”還在兼職。
之前點菜的時候一點沒收着,早知道他就該提前把帳結了,江閑這還真是個悶聲幹大事的人。
“你之後再請回來。”晟夕說。
晟陽沒和他哥說的是,這頓飯還是他硬把人薅過來的,再有下次江閑怕是比兔子還難抓。
機場。
右上角的指示牌亮着橘色的燈光,和落地窗外的落日餘晖一個顔色,晟夕被光沾了半個肩膀,“在家裡聽話點,别給你爸再氣出高血壓來了。”
晟陽對“你爸”這個稱呼不置可否。
“知道了。”他偏頭看了眼窗外。
這應付的語氣太強,晟夕笑了下,說:“當然也不用那麼聽話,隻顧着自己開心也是可以的,闖禍了哥能替你收拾攤子。”
“我哪來那麼多爛攤子要收拾?”晟陽提了下嘴角:“那你走呗。”
“嗯。”
人潮向前湧進,晟陽偏頭朝後看了眼,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已經比他哥高出了不少,以前的小跟班也隻屬于回憶了……
飛機劃過暈染着金光的天穹,滿載一身落日餘晖,它飛向一千多公裡外的另一座城市,那裡同樣承載着無數人的夢。
晟陽收回目光,與往日無二,在機場外打了輛出租車。
夜暮四合,燈火闌珊。
一輛出租車停在酒店前,晟陽關上車門,進酒店大門時注意到邊上有輛黑色轎車,旁邊站着的兩個人影還特别眼熟。
“江閑。”他喊了聲,朝轎車那邊走去。
江閑轉過頭,看清人後又毫不猶豫地把頭轉回去。
這個世界還是太小了。
“童總,怎麼就剩你們兩個在這?”
童遙聽了沒好氣道:“三班那兩個人自己坐車回去了,讓他們随便逛逛,結果直接逛回家了,就那麼迫不及待回去?!”
江閑在手機屏幕上打字的指尖突然頓了下。
童總心真的很大。
這是迫不及待回家嗎?這是明晃晃地怕别人耽誤他倆共度二人世界!
“那剛好,捎我一程。”晟陽直接拉開車門坐進去。
少了個人,車後座突然顯得無比寬敞,晚風從窗外吹進來,隐隐帶着這座城市的煙火氣。江閑在升起的半截車窗上看到了晟陽的影子,随着城市燈光的明滅忽隐忽現。
晟陽上車後就沒再說話,平常鬧騰的一個人突然安靜下來,隻是看着車窗外。
直到車子開進郊區,玻璃窗上的人影隐入黑暗裡。
車子不疾不徐地前進,晟陽靠着車窗閉上眼睛,随着一個急轉彎他的頭不自覺地移到椅背上,又直直歪向一邊。
昏暗中,一隻手突然抵過來。
但兩人隔得距離實在太遠,晟陽剛倒下一半就醒了,他睜開眼,擡手撐在坐墊上。
那隻停在半空的手很快收回去,江閑偏頭看向窗外,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
“謝謝。”那聲音很輕。
一眼望不到頭的黑色浸染了漫漫長夜,燈火都顯微弱,江閑看不清晟陽的臉,隻聽得清他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