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閑翻身坐到旁邊,擡手搭自己脖子上,鎖骨那塊不用看也知道青了,“托你的福,沒摔死。”
“後面搞的什麼死動靜?”童遙這皺在一起的眉頭就沒展開過,他立馬走去扶地上那倆倒黴玩意兒,見人沒事又繼續輸出:“怎麼,覺得我講得太好,興奮上頭了是吧?!”
今天一節課都快趕上他以往三天的怼人量了,怼得都覺得很惱火:“我看教室太小不夠你倆發揮,都給我滾出去站着,下節課也别回來!”
江閑:“……”
晟陽:“……”
至此,童總為數不多的兩次罰人經曆全給了這兩位。
走廊上,剛被宣布代表學校參加競賽的江同學此時正在走廊罰站,他翻開一本題集,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
罪魁禍首擡手抵了下鼻尖:“對不住,害你被罰站。”
江閑視線仍落在題目上,在題幹前面打完勾後才開口:“手長我自己身上,關你屁事。”
一看就是氣還沒消,聲音冷得像冰,晟陽又把頭湊過去:“這題冊怎麼沒見過?你自己買的?”
“你不識字?”江閑瞥了眼頁面左上方“競賽精選”四個大字說。
晟陽:“奧,寫這麼快,不愧是學霸!”
江閑:“……”
這馬屁拍得過于生硬,晟陽自己都十分嫌棄,他放棄拐彎抹角:“上午那事是我的錯,我起床氣總是無差别攻擊的。”
“嗯。”江閑淡淡應了聲。
他筆尖不停,頁面空白處上擠滿了密密麻麻的公式,應該是被趕去走廊的時候忘了帶草稿紙。
晟陽在自己的本子上撕了張空白的紙遞過去:“要麼?”江閑看了眼,伸手接過去了。
看來沒生氣。
臨近中午,陽光刺眼卻不顯燥熱,偶爾能聽見教學樓下的桂林裡傳來鳥叫聲,叽叽喳喳不停,并沒有書中說得那般動聽明耳,卻總讓時間慢下來。
晟陽沒再沒事找事,也拿出自己卷子刷。
翻頁的時候,他的胳膊輕輕擦過江閑的,又一觸即分。
筆尖落在紙上發出的沙沙聲異常清晰,明明隻隔着一道牆,教室裡的聲音卻顯得模糊又遙遠。
他已經很久沒有碰過書了。
放在以前他被罰站是毫不意外的事,但他肯定不會想到有一天自己會在罰站的時候會和别人一起刷題,而且一點不覺得煩躁。
學霸光輝還是很有感染力的。
周六,十七中門前站着兩個穿着校服的學生,還有一個身量極高的老師。
童遙青着個臉:“江閑那小兔崽了怎麼還沒來?”旁邊一男一女兩個學生都是三班的,此時有點不知所措,筆直地站在一旁。
又等了一會,他招呼那兩個學生先上車,然後邁着長腿跑向十福街。
童遙在一家寫着“向北”的店前停下腳步,黑着臉走進去,果然在裡面看到了江閑。
江閑的情況他有所了解,所以對這人上午經常曠課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是這次關系到競賽。
“您忘性挺大啊,參加個數學競賽還要我來請。”童遙一米九的高個,站在店内顯得氣勢十足。
江閑:“我提前幾天就說過不參加。”
這次數學競賽是學校選的人,并不是學生自願報名的,但正常人有參賽機會睡着都能笑醒,腦子抽了才會拒絕。
童遙看着江閑,像是想責備,可開口時語氣裡卻帶着點無奈:“你知道這個機會多難得嗎?多少人想要争不到。”
江閑沉默了一會,說:“别人怎麼想和我沒關系。”
“嘿——你怎麼這麼倔!”
再說下去應該隻有兩個可能,要麼是江閑被薅着領子拉去賽場,要麼是童遙先被氣個血壓爆表直接進醫院。
“童老師,您怎麼來了?”後廚這時跑出來個人,她沒穿工作服,應該是這裡的老闆,正忙得腳不沾地。
見是自己以前的學生史木青,童遙沒好氣說:“我來抓人回去參加競賽。”
“競賽?”
史木青之前和江閑說過這周末店裡情況特殊,沒什麼事兒就來搭把手,她怎麼也沒想到江閑能把競賽歸到“事兒都算不上”這類裡。
“你兼職上瘾了拎不清事嗎?趕緊走!”她直接上手扒江閑身上的工作服:“别逼我炒你鱿魚。”
在江閑即将說出類似“随你便”這種話之前,她繼續道:“再不滾我把林姐叫來。”
最後一句說完,江閑沒聲了。
“你一個人在店裡?”江閑問。
史木青把江閑往門外推:“用你操心,我不會想辦法嗎?”
車内前座的兩人談笑風生,從家長裡短談到國家大事,後座則是死一般的寂靜。
這車不小,三個人在後座并不擁擠,隻是有個人形冰山哐哐冒寒氣,溫度就在冰點下沒上來過。
坐在中間的男生戴着眼鏡,準備緩和點尴尬:“你好,我是陶言,這是吳玉,我倆都是三班的。你數學很厲害啊,每次都能拿榮譽榜單科榜首。”
讨厭?無語?真會起名兒。
“奧。”江閑回。
簡簡單單一個字毀掉了陶言所有勇氣,他默默偏開頭。
随便吧,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