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閑在這家店不奇怪,但是他穿着工作服,戴着的黑色口罩被拉下來堆在下巴那,胸口别着的棕熊胸針上刻着“向北”兩個字。
晟陽不知道江閑介不介意同學知道他在這做服務員。就高中這學習壓力,除了情況過于特殊一般沒有學生會去兼職,但既然都學校周圍找了應該也是不在意這些的。
江閑應該也沒想到會在這碰到晟陽,他臉上的意外一閃而過,再開口時已經恢複之前的“面癱臉”,聲音依舊冒寒氣:“要什麼?”
晟陽還沒想出個所以然,脫口而出:“你滿十八了?”
江閑:“……”
剛說出口晟陽就後悔了,問這個幹什麼?展示自己是維護社會和諧的守法好公民嗎?!
“問你呢?”晟陽硬着頭皮穩住。
“到了,你要什麼?”江閑耐着性子說。
“奧——什麼?”晟陽有點意外,江閑竟然已經成年了,比他還大至少兩歲。
留過級嗎?
江閑有點不耐煩:“你點不點單?”
“點啊……這個,兩份。”
這家店面不大,但裝修應該花了不少心思,每個餐位都用複古風的木欄隔開,侯餐區擺了很多盆栽,一看就是精心照顧過的。
晟陽坐在一邊等着,背靠着的牆上有不少手寫的便利貼,他看了幾張,上面的内容千奇百怪——
正常點的:願意用十斤體重換年輕十歲。
精神狀态比較美好的:某某某我是你的狗!
那幾張告白紙條中竟然還有江閑的名字,也不知道那冰塊兒有沒有看見。
有一張便利貼被壓在下面,邊角露出來的字秀氣卻不失勁道,晟陽走近掀起那張便利貼,上面寫着:未來future。
突然,晟陽的手機震了幾下,是林陽發來的。
小林子:江神之前好像休學過兩年,也不知道什麼原因。
小林子:你問這個幹嘛?
休學嗎?
晟陽關了手機,沒再多問。
“267号?”來送餐的不是江閑,而是一個女服務員,她把打包盒扔晟陽面前的桌子上,那氣勢一點看不出來像打工的,倒是更像老闆。
“對。”晟陽說。
“生活順遂,下次惠顧。”那人急匆匆撂下一句話就走進後廚,活像有人在後面攆她。
晟陽:“……”
果然,和江同學沾上邊的人和事總是那麼奇奇妙妙。
車子停在一棵松樹下,這樹是他哥好幾年前種的,曾是一派郁郁蔥蔥,後來他哥不常回家這樹就染上層灰色,像陰天。
晟明本來想把這樹換成梧桐,最後不知什麼原因終究還是擱置了。
“買多了。”下車後晟陽拿出盒打包好的飯菜放座位上,在李叔露出招牌微笑前關上車門往院子裡走。
阿姨已經在門口放好了拖鞋,晟陽扔下包走到樂器室前,那扇門還是鎖着的。
房子很大,但基本上隻有他一人住,很多房間都空着。他把所有燈都打開,躺在客廳沙發前的木地闆上,擡眼是空曠的一片。
一片寂靜中,突然響起了電話鈴聲,他沒看來電人就接了電話,對面的聲音很溫柔:“今天在學校怎麼樣?”
晟陽把手機放地上,翻了個身,“還好。”
“食堂的飯吃得慣嗎,要不家裡阿姨燒好送給你?”
“不用。”
“那……最近學習怎麼樣啊,身體最重要,但學習也要盡力,多向你哥學學……”
終于進入正題了,剩下的話晟陽都能背下來,他又往旁邊滾了兩圈,盯着房頂進入“超然時刻”,簡稱發呆。
“喂?陽陽你在聽嗎?”
“聽着,沒事我挂了。”
“……好,在家照顧好自己。”
晟陽挂斷電話,看着手機屏幕有些出神。
他爸媽很忙,之前的很多年裡他們能半個月不說一句話,各忙各的情況下彼此相安無事,晟陽還覺得挺自由的。
隻是現在不知道為什麼對方突然又要插進他的生活,讓他有些不舒服。
父母對待他就好似對待這個房子一樣,不定期地回家待兩天,然後又一聲不吭的走。
可能是他太貪心,以至于所有事都沒按他所期盼的樣子發展。
小時候是他哥陪着他,家裡還沒這麼冷清,直到他哥十八歲後也有了自己的生活,他又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相差的那些年歲是永遠無法跨越的鴻溝。
或許說,這些才是常态。
再之後他就習慣了,因為再抱怨顯得幼稚又可笑。
“躺屍”五分鐘後,他走到玄關那把包背肩上,走去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