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陽餓得胃難受,晚上去準備直接去學校周邊的街上找地方吃飯,正要給司機打電話來着。
“李叔,你今天不用來學校了,我自己回去。”他接了電話。
對面聲音顯得有些為難,“這……晟總特地叮囑了,讓我必須把您送回去。”
晟陽心裡一陣煩躁,“我不去俱樂部。”
“那您想去哪我正好送您,也方便點。”
“……”晟陽仰起頭,喉嚨被堵住的感覺讓人特不爽。
教室的空調早就關掉了,夕陽的餘熱像潮水般湧來,包裹住周遭的一切。
晟陽用手腕抵住眉心。
“砰——”
椅子被踹翻,連帶着前面的桌子也被撞歪,牆灰刷刷落在地上。
晟陽緩緩吸了口氣,把椅子扶起來彎腰坐下,“他人都回不來還管這麼寬,你要等就在那等着。”他語氣平靜,卻透着和周遭截然相反的冷。
現在他倒不急着回去了,把背上的包扔在歪斜的桌上,準備去籃球場。隻是剛轉身就看到站在門口的江閑。他愣在原地,不确定那些話是不是全被聽到了。
“學霸這麼沒禮貌嗎,還偷聽人說話。”晟陽臉上帶着笑意,眼裡戾氣卻沒消盡。
江閑目不斜視,繞過晟陽走進教室,“如果有其它路可以回座位,我肯定不會在這。”他手是濕的,手機還壓在成堆的卷子下面。
難怪沒帶包,原來去衛生間了。
後排兩張桌子歪七扭八撞在一起,可見那一腳力氣有多大。
江閑一臉平靜地把自己的桌子拉正,又把晟陽的桌子踢回原位,彎腰把落在地上的書撿起來。
把自己的情緒發洩到别人身上挺沒勁的,晟陽知道,可他剛才就是這樣做了。
他壓下那股不爽的情緒,蹲地上撿書,“抱歉。”
江閑倒是對他這一會陰一會晴的變臉沒什麼反應,一如往常,語氣很淡:“不用對我說。”
“行,江同學的桌子,踢到你,真的非常對不起。”晟陽對着桌子說。
江閑:“……”
有病,治不好的那種,應該是智力障礙晚期。
“打球嗎?”晟陽說得有些不合時宜,他現在隻想快點離開這個悶熱的教室。
“不打。”江閑背起包出了教室。
意料之中。
學校很多人放學後都在北體打籃球,晟陽在那磨蹭了很久,司機等了兩個小時沒等到人肯定就走了,再不濟也就是給他爸告個狀。
打球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場内漸漸安靜下來,晟陽還沒走。
周遭夜幕四合,路邊的燈慢慢亮起來。
籃球落在地上發出幾道沉悶的聲音後滾到一邊,晟陽坐在一旁的長椅上,把冰水直接塞領口裡,直到額頭上細密的薄汗被傍晚的涼風吹幹,才站起來朝網攔外走。
這個點值班的老師已經下班了,校門門也緊關着。
晟陽敲了兩下門衛室的窗子,見正在吃飯的保安擡起頭就擺手打了聲招呼,“陳叔。”
“怎麼這麼晚還沒走?”門衛大爺打開窗子,八字眉緊緊皺在一起。
晟陽拿了瓶水從窗子那遞進去:“給,常溫的。”他笑着指了下手裡的籃球,“打球忘了時間,通融下呗。”
他雖然轉學來沒多久,但在學校裡上至主任老師下至阿姨保安全都能說上幾句話,比如這陳叔有時還會請他吃水果。
“一身汗還喝冰的!”陳叔把晟陽手裡那瓶冰水拿走了,把那瓶常溫的水塞晟陽手裡。
晟陽指了下瓶身沾滿水珠的礦泉水,“我那瓶是降溫用的。”
“哼。”保安大爺十分不屑,企圖用傲嬌掩蓋尴尬。
“滾滾滾,趕緊走!下不為例!”陳叔直對這小子擺手,按了開門的按鈕。
“一定!”晟陽伸蹄子拍了下陳叔的肩,飛一般地沖出門外。
陳叔看晟陽沒幾秒就跑沒了影,一邊感歎現在小孩兒長得快,一米八的個兒比他還高了點,一邊小聲嘀咕:“小兔崽子。”
晟陽一出校門就在路邊看到了那輛熟悉的車。
他打開車門,彎腰的時候碎發在臉上落下一小片陰影,眼神有些模糊不清:“李叔,等久了吧?”
“接到人就行了。”司機臉上露着和藹的微笑。
接到了人就不用和晟陽他爸報備,父子倆也就沒了鬧不愉快的可能。
晟陽有點後悔,但這點情緒馬上被按下去,他擡起手抵了下鼻尖,“飯點都快過了,我去買點吃的總行吧?”
“我送您。”
“不用,幾步路。”
十七中雖然在郊區,周圍卻因為這片的高中慢慢發展起來,一些學區房、美食街、娛樂場所都不少,隻是慢節奏的生活仍舊是這一片的主旋律。
九點前後這裡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景色,熱鬧會突然變成沉靜,哪個地方太吵就會被大爺大媽直接“抄家”,各家店主都是做些小本生意的鄰居。
晟陽進了家寫着“向北”店名的飯館,剛走到前台他突然定在原地,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像在放煙花。
越是不想見的人就越容易碰見,他總算領會到這句話的威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