緻遠樓下橫立的白牆遮住陽光,落下一片清涼的陰影。
早讀前的教室堪比菜市場,“從容派”邊吃早飯邊聊天,“發瘋派”死纏爛打求抄作業,而一牆之隔外的走廊上幾枝獨秀正在背書。
教室和學生八字不合,隻要是在早讀課一個個都像被困魔奪舍。
這時候有人就會搬個小闆凳到走廊背書,也不知道是誰帶的頭,反正這已經成為了十七中文科班門前的專屬風景線。
今早這“風景區”暫時自閉了會兒,書背一半突然行了個注目禮——
一排人看着年級第一和年級倒一肩挨着肩十分親密地從樓梯口那走來,這就算了,那倆還偏偏在進教室前匆匆分開,還非得一前一後進教室。
這就很詭異了。
一女生拿英語書半遮着臉,憑着自己閱文七餘載的經驗鄭重其事道:“我好像聞到了地下戀情的氣息。”
“希望你的秒懂下次可以放在數學題上。”
“嘤——”
走廊外的人正聊得熱火朝天,剛進教室的八卦主人公卻突然閃現在一米開外的門邊。
“!”
幾人頓時魂飛天外噤若寒蟬,活像是在站軍姿。
江閑出了教室越過幾人,徑直往樓道盡頭處的辦公室走,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他們在說什麼。
等人走遠了走廊那幾個才活過來。
“我靠我靠,吓得我差點當場去世!”
“怎麼剛進教室就出來了?!”
“應該是被老師叫去了吧,看他往李昌辦公室走呢。”
教室裡的幹飯大隊和補作業大隊正在進行收尾工作,而晟陽已經提前開睡了。
他剛往桌上趴,一隻手突然伸過來撐住他的頭,“作業。”
“記名字。”晟陽簡言意赅。
宋朝南例行公事完并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走人,而是問:“今早怎麼和你前桌走一起了?”
不能怪他八卦,隻是這場景實在過于驚奇,畢竟江閑是那種多說一句話能要命的人,走一塊兒不被凍死也得被尬死。
“順路。”晟陽随口說。
宋朝南說話自帶嘲諷語氣:“順路能順對方身上去?”
不想回答就直說啊。
話說一半,林陽聞着味兒把腦袋湊過來,“鐵鍋叫江神幹嘛啊?”
“他是鐵鍋心尖上的學生,傷成那個樣子不得好好關心下。”宋朝南翻了個白眼,話裡陰陽怪氣。
林陽和他跨服交流,注意點全給了江閑臉上的傷:“不愧是第一,傷成這樣還急着來學校。”
宋朝南“嗤”了聲,“都打架了還擔心這幾天課?”
“所以說你是萬年老二呢,人江神多有魄力。”
林陽作為學渣本渣對學神有種莫名的膜拜感,話到嘴邊沒過腦子就說出來了,等他意識到這話不太着調時這位萬年老二已經黑了臉。
“不是……我那什麼……”
“走了。”
林陽對着宋朝南的背影“欸”了聲,最後把頭轉向晟陽并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隻是他求了個空,晟陽早就趴桌子上睡死過去了。
“又睡?”林陽震驚且無助,臉上欲哭無淚:“要完——”
辦公室。
“你的情況我了解,家裡住得比較偏,以後還是要注意安全,最近最好讓家裡的人來接……”
說到這兒李昌突然沒再出聲,他知道江閑家裡隻有一個七八十的老人。
一陣沉默過後,江閑先開了口:“沒事我先走了。”
“好好,你要是有什麼需要,學校會給你一定幫助的。”
“奧,還有啊,這次期中考試我們要和别的學校聯考,一中八中那些學校都會參加。我是很相信你的,隻是這次發生的事可能對你有影響,不用太——”
“不會。”江閑打斷了他的話。
李昌略顯尴尬地笑了幾聲,“那就好,你一直很有自己的想法。我看你傷得挺嚴重的,可以回去休息幾天。”
他應該算是某種意義上的“樸實”了,句句精準踩雷,且絲毫沒注意到對方越來越冷的臉色。
江閑直接終結話題:“不用,我先回去了。”
教室裡,班上的人都在收拾自己的書包,本該死氣沉沉靠一絲仙氣吊着的早讀課現在堪比大促銷的商場。
江閑看了眼手機,确實隻是周五,并不是什麼特别的日子。
“秋遊,通知的那天你沒來,所以不知道。”
晟陽靠在椅背上,頭也不擡,手裡還一本正經地拿着本書。
“謝謝。”
晟陽挑了下眉,他還以為眼前這個學霸讀了十幾年的書就是不知道“謝謝”倆字兒怎麼寫呢。
他朝江閑打量了幾秒,然後擡起下巴一字一句道:“不用謝,我一向樂于助人。”
江閑對這人一句話就開屏的行為不置可否,他把包放在椅子上,又把幾本書拿出來放桌上擺整齊,最後不鹹不淡來了句:“書,拿反了。”
“?!”
離地的椅子“咚”的一聲彈回原位,晟陽幹咳一聲,不尴不尬地把手上的單詞書調了個向。
一擡頭,他好死不死還和江閑來了個對視。
“看什麼看,轉回去!”晟陽理不直氣也壯。
江閑沒有多餘的表情,他轉過身,像往常一樣從包裡拿出一本厚厚的題冊,像是開啟勿打擾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