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意義上或許不能說玄丹宗捆來的嚴行一是假的,因為從一開始,出現在東川林秘境裡的嚴行一也隻不過是一具分身。
還是一具神魂分割方式很奇怪的分身。
一炷香前,前往禁室的路上。
賀卿生錯開應去劫湊過來撒嬌的身體,冷冷一笑:“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如果你也不想看到邵禮被大卸八塊的話。”
“……”伸頭一刀縮頭一刀的情況下,應去劫選擇死道友不死貧道:“邵禮醫毒雙絕,許是研究醫術瘋魔了,腦子不太好。一次偶然他救了我,發現我的血能入藥,希望我配合他煉藥。”
“邵禮要你做什麼?”
“沒什麼,隻是取點血報答救命之恩而已。”
賀卿生:“……你看我信不信?”
兩人目光相接,賀卿生瞬間擠了兩滴假淚出來,她四十五度角擡頭望天,露出一抹憂郁怅惘的神色:
“我知道自己缺席了你的七年時間,難免産生陌生與隔閡,一想到這我就好難過,感覺像一道跨不過去的坎兒,我好想回到從前,每天都在努力,像以前那樣多了解你一點,可是我……”
欲言又止的話術和适時顫抖的尾音都顯露出恰到好處的脆弱留白。
如果應去劫再多留神一點,就會發現賀卿生此時的言行舉止他都似曾相識。
可他的玲珑心早就倒戈他處,見不得半點賀卿生神傷的場面。
一時間,手忙腳亂地去哄賀卿生。
——未果。
應去劫抿唇:“邵禮要用我去試術。”
賀卿生一秒冷靜:“什麼術?”
“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敢試?”
“死馬當活馬醫嘛,這不是沒事……”應去劫的聲音越來越小,他腕間的紅镯燙得驚人,他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被賀卿生攥住了手腕。
煞氣循着他的筋脈遊走,外層肌膚的滾燙和血液内的冰涼交替,劇烈的疼痛激起了同昨夜般深切的顫栗和渴望。
當掌心觸及過最溫潤的白玉,惑人的溫度便會在每個不經意間啃噬神經;當指尖丈量過綢緞的經緯,柔軟的線絲便化作萬千芒刺紮入血脈——
由奢入儉難,有些感官記憶一旦攀附靈魂,便如燒紅烙鐵刻印在靈魂深處。
賀卿生光潔細膩的指腹掐在他下巴上,他的視線緊追着眼前人的一舉一動,暗自希冀着那手的位置可以向下移動幾分。
掐他的脖子、或者其他。
賀卿生聽着他突然急促的喘息,隻當是煞氣入骨引出的疼痛難耐,嘴上說着現在知道疼了,手下的煞氣倒是愈發溫和了下來。
應去劫身體所剩的黑線藏在後頸處的一小截脊骨上,賀卿生甫一靠近,便立馬逃竄得無影無蹤。
她垂下手,眉頭深深皺起:“暫時除不掉。”
“那便日後再說,也不着急。”應去劫半摟着她,去撫她眉宇,卻隻聽耳畔傳來一句幽幽的:“邵禮,我記住了。”
她平淡的我記住了幾個字,後面總像是接着一句無形的“遲早弄死”,壓迫力十足。
“……”應去劫試圖找補:“其實邵禮對我也沒什麼惡意。”
賀卿生狐疑地看他一眼,哦了聲,不經意道:“你就是太善良了遲鈍,但是沒關系,我對他有惡意就行。”
應去劫:“……”對不住了邵禮。
他的一些奇怪形象已經非常根深蒂固了,似乎賀卿生從在凡間初遇起便覺得他人善被人欺,可憐且柔弱?
從前遇到事,她看他的眼神除了關切,還帶着她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保護欲。
敏銳如應去劫,早早就發現了藏在那些真真假假、不着調的話語背後最單純的寶藏。
等等,保護欲?柔弱可憐?
應去劫表情呆滞:“生生,我在你眼裡是不是很弱啊?”
空氣靜默。
壞了,應去劫僵住。
他明明是要按《吸引心上人的三十六計》在賀卿生面前樹立高大可靠的形象啊!
“怎麼會這麼說。”
賀卿生偏頭往向應去劫,他在問這話時眼裡盛滿緊張和期望,像是隻讨巧賣萌又怕出錯的小狗,尾巴搖得可憐又可愛。
床上床下簡直兩個人。
賀卿生渾身一激靈,連忙甩開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東西,去想有關應去劫的回憶。
去想他采藥時微微彎下的腰,看起來纖細卻肌肉泵張;去想他握劍時格外骨節分明的手,太長了……
賀卿生:“……”我忏悔。
同一片安靜的天空下,兩個思維南轅北轍天馬行空的人,在同一時刻,齊刷刷别過了通紅的臉。
半晌後,感覺到應去劫的認真拘謹,賀卿生慎重思考評估了應去劫的實力,堅定道:“當然不會啊,你看你會醫術又會制毒,劍法也相當不錯,完全就是能打能奶的全能選手啊。”
“而且你才學幾年就做到了這些,真的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