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同時開口，雙方俱是一愣，旋即都露出了個無奈的笑。

默契盡在不言之中。

“走吧。”賀卿生一錘定音。

天啟塔毗鄰國師府，出現變故嚴行一應該能第一時間察覺，居高臨下遠遠瞧着，出府露面安撫百姓的卻隻有齊绾一人。

賀卿生按了按眉心，丢了圈煞氣纏在齊绾腰間。

天啟塔離皇宮的距離不算遠，但就是這不遠的距離裡，皇宮中黑煞迷眼，血流成河。

禦花園及周遭宮殿全面淪陷，長青樹枯，臘梅花死，清雅的花香擋不住刺鼻的血腥味。

無數具宮人屍體，零落四處。

賀卿生僅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不斷默念清心凝神的咒語。

在這黑霧中，一道岌岌可危的脆弱邊界出現在面前。

嚴行一擋在最前，皇帝皇後左右分立其後，神情堅決。尚在宮中議事的大小官員，或無畏或膽怯或驚懼，皆在帝後身後排成雁陣，上官定安亦赫然在列。

而官員之後，宮廷禁衛軍舉槍封死了退路。

賀卿生瞬間明白了，嚴行一在借用皇朝官員之氣。

一個王朝的當權者，自帶天道紫氣庇佑，或多或少，彙集起來都能在突發異況時應對一二。

嚴行一看到賀卿生時，雙眼唰得一亮：“賀仙人，救我！”

帝後同樣驚訝于在此時看到應去劫。

李伏安以劍為界，一道強而有力的堅實結界拔地而起，接過了嚴行一手中的重擔。

嚴行一當着衆人沒好癱軟在地，但也着實長松了口氣。

“閑話免談，帶這些人撤出皇宮，然後趕緊去幫你徒弟。”

賀卿生吩咐了這一句，就跟着李伏安走進了結界。

嚴行一反應過來，同帝後說明情況，皇宮中的衆人有條不紊地快速撤離開。

三人進入結界，賀卿生這才注意到李伏安沒有佩劍。

她疑問道：“你不帶劍可以嗎？”

李伏安：“我師父是明芷。”

行，她多嘴了。

結界中的煞氣濃郁得像是在天地間攤開了墨池，對比起她手中帶着紅光的煞氣，賀卿生難得對自己的煞氣産生了些審美上的贊同。

黑紅煞氣蹭了下她手腕，頗有幾分驕傲的意思。

賀卿生無語地揪掉了它的觸角。

那一截黑紅煞氣離體，瞬間沒了溫順模樣，兇惡地一口吞掉空間中的大塊黑霧。

霎時，心中的戾氣暴漲數倍。

賀卿生強壓下不适，查看離得最近的兩具屍體。

那兩具屍體明面上，一位衣着典雅是宮中女官，一位粗布麻衣是粗使嬷嬷。

但屍體上魂魄昭示着，女官屍體中封着嬷嬷，嬷嬷屍體中待着女官。

京都中亡魂被賀卿生逮了個幹淨，昭武帝他們沒有足量符合換命而死的亡魂。

攬山青出事後，他們知道了宮外情況脫離掌控，便直接選擇在宮中粗制濫造出符合他們要求的亡魂。

至于為什麼是粗制濫造，賀卿生發現這兩位無辜慘死的宮女亡魂裡，提取不出更多的怨念，隻有驚懼。

其他屍體兩兩成對，賀卿生探查了幾對之後，得到了少量的怨念。

她皺着眉，這數量不對。

僅僅為了這點兒怨念，縱然攬山青身死，他們也犯不着如此冒進。

随着三人深入禦花園，金色的小花出現在視野中，單排花束在黑霧中搖頭晃腦，仿佛即将被黑暗吞沒的最後日光。

不過當前沒人會覺得這小花無害。

李伏安語氣遲疑：“免日輝？”

“是。”賀卿生聳聳肩，指向禦花園中碩果僅存的小花：“大師侄，看來咱倆對手還得換一換了。”

李伏安：“你是說？”

賀卿生點頭，教魏春風用免日輝困住昭武帝的人居心叵測。結合當下情況，金袍男子最大的可能就是免日輝。

免日輝對修士有劇毒，李伏安對上他不占優勢，最好的方法便是賀卿生出手。

“那你對上金、免日輝有勝算嗎？”應去劫突然出聲。

賀卿生的叙述中，昭武帝是先帝亡魂，金袍男子神秘莫測，怎麼排算，金袍男都比昭武帝更難對付。

突然臨時更換，他不免擔心。

賀卿生摸着下巴，将小木偶塞進應去劫懷中，自顧自飄在前面，“我拖些時間不成問題，應醫師你先跟着他，保護好自身安全，待滅了昭武帝亡魂後，你倆一起再過來幫我搭把手。”

她語氣輕快：“我同免日輝這新仇舊恨的，沒想到還能一道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