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複的美好期望并沒有得到回複。

隻聽遠處轟然一聲巨響，人群尖叫聲如潮水般湧來，響徹雲霄。

三人同時擡頭，隻見天啟塔上，一條偌大的藍綠巨蛇盤踞而上，蛇身轉動，鱗片在日光下折射出令人目眩的彩光。

它蛇頭高高立起，兇狠地吐着蛇信，豎瞳戒備地盯着迎面懸空的黑衣青年。

賀卿生沒想到李伏安動作這麼快。

攬山青的神魂逃回天啟塔，竟然恰好撞上了李伏安。

本來攬山青吞一些十二垣兇兇獸猛禽可以快速恢複實力，但當下，她居然直接被李伏安逼到萬蛇合一的地步。

攬山青難殺就難殺在，她本體能分出千萬條分身，分身不死，便不會徹底消亡。哪怕變成無識野蛇，十年百年也能重生靈智。

如果說狡兔三窟，那她算是直接擁有整個地下城。

不過要殺她并非全無辦法，賀卿生剿其神魂為一條，李伏安逼出其本體，殺盡分身也是一條。

“李伏安？”餘複驚呼，“他怎麼在這？”

他眼中擔憂一閃而過，很快被壓了下去，賀卿生敏銳地捕捉到了這點，心中有了些不太妙的猜想。

她皺着眉，拎着餘複帶着應去劫往天啟塔方向一路狂奔。

遠處劍影交錯，铮鳴清越，一人一蛇已然交手。

李伏安作為被拉來幫忙的局外人，修為夠高，狀态極好，對知名毒蛇攬山青動起手來毫不手軟。

雙方看似有來有回，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這條藍綠的毒蛇早已落了下風。

毒液腐蝕不了長劍，反而在将蛇口刺得鮮血淋漓；偷襲邪術破不了結界，攬山青甚至無法近身。

眼見被單方面吊打，她的兇性徹底激發，再也顧不得什麼計劃謀略，蛇尾一掃，整個天啟塔頂層應聲破裂。

靈界漏洞閃爍着幽光，一頭兇獸破界而出。

攬山青回視，兇獸關昌體型巨大，獠牙锃亮，來者正遂她意。

龐大的蛇身蓄力，向執劍修士發出最後一擊。

李伏安提劍迎上，被一陣毒霧吞噬，待破開毒霧之際，攬山青已四散成千萬條毒蛇，向各方湧去。

孩子們看着襲來的毒蛇吓得忘了哭，攤販們碰到藍綠的花紋驚得失了聲，逃竄的行人隻覺背後一寒，如果他們回頭，就能和幾乎咬到後頸的毒牙打個照面。

千鈞一發之際，沒有人知道賀卿生是怎麼出手的，無數道尖錐在她周身浮現，以一種斬草除根的迅猛姿态，追魂奪命，釘死了每一條逃竄的藍綠色毒蛇。

而後，将其吞噬殆盡。

世界被按下了定格鍵，百姓們目瞪口呆，回過神來，劫後餘生的喜悅充斥每個人的腦海。

李伏安眼疾手快一劍斬殺關昌，封印靈界漏洞一氣呵成。

最驚心動魄的瞬間過去，除了賀卿生和餘複，衆人都松了口氣。

賀卿生極力壓制着戾氣反噬，餘複則是胸口處直插了柄煞氣尖錐——他懷中，也盤踞着一條毒蛇。

賀卿生匆忙抽回餘複身上的煞氣尖錐，他還是不住脫力跪倒在地，手指摩挲了下最後一片藍綠蛇鱗，随即嗆出一口烏黑的心頭血。

——

賀卿生原計劃較為溫和：在不動天啟塔中的攬山青分身的前提下，盡可能拖延時間，拘走所有因換命而死的亡魂，而後借亡魂和陵墓兩者的煞氣，去幹掉宮中的昭武帝和金袍男。

殺昭武帝和金袍男并不純是善心大發。

賀卿生有預感，隻要她吞掉昭武帝和金袍男子，就完全能以全盛的狀态回十二垣，直接開始複仇。

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

她意外遇到李伏安，李伏安更完善地解決了靈界漏洞之事，也加速了攬山青的死亡進程。

餘複重傷，李伏安給人吊了條命，将人丢進了儲物靈境。

餘複和攬山青這趟，奉命打探京中狀況順便殺她，結果一死一傷。

宮中同他倆有聯系的昭武帝和金袍男此刻必然已覺察了異況。

賀卿生望着皇宮中沖天而起的邪氣，側身嚴肅看向李伏安：“大師侄，救世的功德許在你師父身上，這或許将是你此後數十年最大的機遇。”

李伏安鄭重點頭。

賀卿生毫不意外他會應下這門差事，立馬将皇宮中兩人的情況簡短說與李伏安，兩人當即瓜分好各自的對手——李伏安對付金袍男，賀卿生對付昭武帝。

他們商量時，并沒有避諱應去劫，李伏安也隻在打照面的第一瞬，探究地望了眼應去劫，瞥見他腕上的紅镯後，便移開了視線。

此前賀卿生有意隐瞞，應去劫對京中變故知之甚少，是以他幾乎是豎着耳朵聽賀卿生說話。

賀卿生一張嘴能将十分的險境說成三分，按她當前從未有過的嚴肅模樣，和話中最初提及的救世功德。

應去劫笃定此行必定極為兇險，他攥緊掌心，不是因為膽怯懼怕，而是擔心賀卿生不帶他。

畢竟，他無修無為，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凡人。

賀卿生同李伏安交代完後，似乎終于想起了安靜站在一旁的應去劫。

她轉過頭來。

目光相接，應去劫出奇地有些許緊張。

“我的血對你有用……”

“應醫師，害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