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韫之下車應酬幾句,又順便提了句橙院就離開了。
楚威邀其入府喝茶,謝韫之想着木芙蓉連出府迎她爹都不幹,進去估計也見不着,白費功夫,省的滿懷期待又失望,直接拒絕了。
楚威又追上來,說:“六日後家中擺宴,府上已差人送了請柬,到時候賢侄務必到場啊。你可是我家的大恩人呀!”
謝韫之口内應下。這才揚鞭趕馬離去。
入了府,楚威又熱情的同木老爹叙了許多閑話,後來還是楚夫人出面,嫌他話多,讓他留出些時間,讓木家父女倆個說話,楚威這才主動刹住話頭。
木行舟酒足飯飽,鈴蘭自己上前領他去見木芙蓉,小嘴叭叭說個不停,滿含關切。楚夫人冷眼瞧着,孩子的親近喜愛造不得假,木老爺這些年确實待她女兒很好。心下安慰,不由露出真心的笑。
木芙蓉和芍藥正在研究菜譜。楚夫人現在十分依仗她,仆随主,府内上下對木芙蓉也十分恭敬信任,事事問詢她,木芙蓉樂意幫忙,不知不覺的攬了一堆事。
木行舟過來,其餘幾個孩子也都跟了來。
父女相見,見彼此都好,不由松了一口氣。
木行舟被楚大将軍灌的有些醉,但精神亢奮,還不想睡,拉拉雜雜的将最近身上發生的離奇事都給說了。最後說到面聖,面色紅潤,眼睛發光,竟是極為高興的樣子。皇帝為了獎賞他,封了他一個太府寺諸市署丞(正八品上)的小官。後面的話就更多了。看來是有了官身是真的高興。
夜裡,木芙蓉躺在床上,她一直以為爹爹是生性灑脫愛自由,應當不喜官場,可今日看爹爹的表現,不由反思,自己似乎并不完全了解他。
大周律法,子從父業。說到好聽是傳承,難聽點就是一代代将你釘死在原有的身份上,世世代代也别想翻身。商賈之家,雖富卻賤。越得不到越想要,木行舟和絕大多數男人也沒兩樣,對吃皇糧的官爺都有着加了濾鏡的神往。
白日醒來,木行舟打算先去當值的衙門看看。雖說昨晚謝韫之也說了,可以先休息一陣子,在京都玩玩逛逛,等熟悉了再上任也不遲。但木芙蓉能感覺到他爹身上有種迫不及待的情緒。
“爹,你喜歡當官?”木芙蓉忽然問。
木行舟也不知想到了什麼,一頓,看她的眼神就有些小心翼翼的羞愧:“我知道那人費了如此周折都是為你。爹這樣是不是叫你為難了?”
木芙蓉笑了下:“爹,咱家都被偷了。補償你個小官,還是咱家虧。”
木行舟觀察女兒,覺得她并沒有責怪的意思,也放松下來,說:“我是覺得,他身份貴重,咱鬥不過,也惹不起,就先順着他,走一步看一步。”
木芙蓉:“爹說的是,他又不是土匪惡霸,幹不出強搶民女的勾當。一時上頭,等冷靜下來就好了。反正咱也不虧。”芍藥将一早蒸好的糕點送來,木芙蓉打包好,遞給随從。交代她爹送予諸位同僚嘗嘗鮮。木老爹誇她想得周到。木芙蓉笑了笑沒應答。
送走她爹,今天依舊是為鈴蘭的歸家宴辛苦準備的一天,楚家的請柬這幾日陸續發了出去,木芙蓉要來了底冊,主要看請哪些人。京中官員派系複雜,外頭爺們不同立場的,後宅夫人互相有龃龉的,這些都得考慮上,安排座位,準備吃食,都大有講究。木芙蓉看了名單,都是熟人,心中有數,面上卻要做戲,假意詢問各官家老爺太太小姐少爺們的喜好。
楚夫人被問的一個頭兩個大,後來小姑子楚翎過來,楚夫人将她推到木芙蓉跟前,讓她問小姑子。自己躲外頭去了。
傍晚,楚大将軍回來,老遠就喊上了,一副急着邀功的模樣。後來木芙蓉從楚夫人處得知,謝韫之主動提出将七星樓的廚子借給他家籌辦席面。說完還唏噓不已。其實不用楚夫人感歎,木芙蓉知道這代表了什麼,七星樓的廚子是謝家花重金培養的,世代家奴,除了謝家自己家辦宴席,尋常根本不會出樓接外頭的生意。因為七星樓的生意足夠好啊。願意外借,就不是錢的問題了,而是私交甚好,關系親近。
木芙蓉不知道的是,今天楚大将軍和謝韫之下朝後偶然聊到家裡的事,謝韫之擅長套話,三言兩語就問出木芙蓉最近在忙什麼。得知她一直在為宴席勞碌,昨晚還睡的很晚,研究菜品。心裡就氣悶上了。直言:“楚夫人若是不會操辦宴席,我可以将七星樓的廚子借給楚家。”這話乍聽沒問題,可語氣十分不好。偏楚大将軍是個粗神經。當即就感激上了。回了家,還給夫人洗腦:“我就瞧着小謝不對勁,肯定是瞧上我閨女了,不然不會如此熱情。”
楚夫人也不由懷疑上了:“确實熱情過頭了。”
結果到了第二日,七星樓就來人了。領頭的是一位中年美婦,鵝蛋臉,略微發福的身材,嘴角兩個酒窩,人稱金娘子。木芙蓉自是認得她的,薛齋的正頭娘子,釀的一手好酒。
木芙蓉本是幫楚家忙,楚夫人撒手不管,楚家上下就習慣了依賴她,金娘子過來,府内管事理所當然的叫上木芙蓉。
雖然金娘子已經很克制了,木芙蓉還是能感覺到,她總是有意無意的偷瞄自己。
金娘子盛邀木芙蓉去七星樓看成品,好擇選席面的菜品。木芙蓉三言兩語推脫了,之後是鈴蘭、芍藥和府内的管事一起走了一趟。
鈴蘭從七星樓回來,帶了許多吃食和大家分享,說是遇到謝大人了,他送的。木芙蓉心情微妙,都是她愛吃的。
入夜,楚大将軍盯着桌上一碟精美的糕點,像是下定了某個決心,“要不還是别讓承恩王府的人來了。”
楚夫人瞬間火大:“當時我說不要請他家,你非要請。現在又在說這屁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