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還沒亮,木芙蓉睡得正香,房門被砰砰砸響,伴随着孩童沙啞的哭聲。木芙蓉心裡一驚,人還沒清醒,披頭散發,鞋也沒穿,急匆匆拉開門:“小福怎麼了?”
門外的老嬷嬷十足的歉意:“對不住木姑娘,天還沒亮就來吵你……”
掙紮不休的孩童哭聲變弱,頭往木芙蓉懷裡撞去,後者順手一接,抱住了。姑娘家的沒什麼力氣,身子跟着往下一墜,好沉。
幾個嬷嬷松了一口氣的樣子,都道神奇,這才慢慢解釋道:“我們哥兒自昨日回去就大哭不止,本以為哄睡了就沒事了,結果半夜醒來又哭,哭的都燒起來了,我們家夫人也是沒辦法了,隻能将孩子抱來讓姑娘試試。”
木芙蓉摸了下孩子的頭,果然在燒,道:“可能是太疲乏了引發的熱,我先哄小虎子睡下,若是燒一直不退再吃藥。”
“那就勞煩姑娘了,多謝姑娘了。”幾個嬷嬷也是一臉憔悴,看上去像一.夜未睡,接連道謝後,一個回去回話,另倆個站在原地等候聽差。
木芙蓉看她們實在疲憊,說:“二位嬷嬷也下去休息吧。”
倆嬷嬷感激不盡,她們都是楚府的老人,楚翎的陪嫁嬷嬷,對大将軍府自是熟悉。回轉身就去找地方補覺了。
木芙蓉探了探孩子的後心,都是汗,索性披了條鬥篷,抱着孩子去了廚房。
有早起的廚娘婆子正燒水造飯。木芙蓉要了熱水,同婆子一起将小虎子擦洗了遍。又喂了一碗羊奶半碗稀飯。自己也跟着吃了個大半飽。
廚娘笑呵呵說:“将來姑娘嫁了人,肯定是個好娘親。”
木芙蓉笑出聲:“我也這麼覺得。”
婆子見她大大方方毫不扭捏,也放肆的大笑起來。
又過了會,小虎子昏昏欲睡,木芙蓉抱起他離開。
慢悠悠沿着牆根走,霧色下青色的天,一棵花樹斜依牆頭,楚府少有的尚可一觀的景緻。轉過月亮門,忽地迎面竄過來一人,也不看路,埋頭直沖,差點撞上。二人都是一吓。
木芙蓉緊急避讓,腳下不穩,整個往後倒去。肩上一緊,那人也是吓到了,出手卻不凡,力氣很大。
花葉落下,枝頭震顫,木芙蓉濃黑的發如海波飄蕩,羽睫如翼,眼睛又大又圓,水澤晶亮,這樣的一雙眼,看誰都深情。
楚能的臉刷得紅了,心髒劇烈的跳動,也不知是吓的還是怎麼的。
“弟弟,你吓我一跳。”芙蓉輕呼出一口氣。
楚能聳了聳鼻子,第一次覺出女子身上很香,呼吸噴在臉上,涼涼的,須臾又很熱很癢。
楚能又緊張又感覺怪,掌心發燙,一把推開,木芙蓉向前摔去,被楚能又拽住披風扯了回來。
長發扯着頭皮,木芙蓉細細的眉毛微微皺起。
楚能趕緊松手,心裡愧疚,說出口的話卻是:“你怎麼沒梳頭就出來了?”他已經看見了鬥篷裡的小虎子。
木芙蓉雖披頭散發,姿态卻端莊,抱歉道:“我沒想到這麼早這裡會有人經過。”實在也是騰不出手收拾自己。
楚能抓耳撓腮的,臉越漲越紅。
他和楚大将軍一樣高,甚至還要高一點點,少年人的骨骼還沒成年人壯碩,卻也如小山一樣。他臉生的粗犷,雖然隻有十七歲,說他二十七八也有人信。
“弟弟?”
楚能:“我走了。”
“弟弟看路!”木芙蓉急急喊一聲。
結果這小子突然回頭,腳卻不停,還是猛得一絆,四肢亂飛,差點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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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大朝會,凡在京文武百官五品以上者都得入朝聽政。
衆大臣早早候在宣德門前等待入殿。
閑暇之際,有人在小聲攀談政事。有人互翻白眼,冷嘲熱諷。也有人竊竊私語說些閑事。還有人打着哈欠,兩眼一閉,不聞窗外事。
楚大将軍擠到軍器監史萬青身邊,沒好氣道:“我說老史,你要點臉,哪有天不亮就把兒子往别人家裡送的,到底是你兒子還是我兒子?”
史萬青也是無奈加無辜:“老哥,實在是沒辦法了,哭啊嚎啊,怎麼哄都哄不住,我就沒見過比那崽子還能嚎的。我夫人可憐呐,一夜沒睡,人都憔悴了。”
“哦,你心疼你夫人,你就不顧我家?我不嫌吵?你嫂子最怕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