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芙蓉:“可是才走了半天。”
杜鵑湊過來叭叭道:“咱們既不缺錢又不趕時間,來的時候遊山玩水,回的時候也沒必要匆匆忙忙。小姐呀,你最近好奇怪,怎麼覺得有點……唔。”
“繃着。”鈴蘭插話道:“小姐怎麼來一趟京城,整個人都感覺緊張兮兮的。”
木芙蓉:“有嗎?”
杜鵑:“有啊,我早就想說了,你最近走路說話都端着,你不累嗎?咱們都已經離開京城徐家了呀?不必裝啦。你想靠想趴想歪着躺着,都随意啦!”
車隊剛好到了蓮花鎮。
杜鵑出去溜達一圈,選了一家人少的客棧,進門一大錠金子砸在櫃面,直接包了。
三間上房,小姐一間,剩下兩間四朵花兩人一間。季風王五這些糙漢子沒那麼講究,有地方睡都沒話說。
夫妻店,平時很難得才能遇到這樣的大客戶,登時忙的熱火朝天。
木芙蓉穿着狐狸毛鬥篷,被月季都快裹成大粽子了。
芍藥跟着她身後問她可有什麼想吃的。
木芙蓉說:“進鎮子的時候好像看到有人在宰羊。”
季風就帶着鈴蘭和一名随從一起出去了,不一會就扛了一頭全羊回來。
鈴蘭撸了袖子:“我來給小姐做頓好吃的。”
鈴蘭問:“月季,小姐可有什麼忌口?芍藥,我要吃烤羊腿。”
月季:“就是風寒發熱不是大毛病,我熬點藥養着。想吃什麼就吃,别貪多消化不.良就成。芍藥,我要吃羊肉卷餅!”
王五這幾日同雇主相處熟悉了,也沒臉沒皮的笑着插了一嘴:“我不挑,什麼都能吃,烤羊炖羊湯羊肉卷餅我都吃,嘿嘿。”
季風:“王五大哥,我家小姐病了,明天大概走不掉,咱們今晚搞點酒喝,睡個好覺。”
鈴蘭:“好哇!好哇!”
木芙蓉在樓上聽到了,無奈的搖搖頭。
月季将她鋪蓋收拾好:“睡一會?”
木芙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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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忽起狂風暴雨,小店裡卻溫暖舒服,一派熱鬧景象。
杜鵑拿出她的十八般樂器,吹吹彈彈。
王五等人劃拳,說笑。一會有人放下酒盞,打着節拍唱家鄉小調。
木芙蓉被安置在寬大的圈椅裡,身上裹了厚厚的毛毯,内裡塞了湯婆子,坐在屋内的一角,手裡捏着木頭和刻刀。
她愛好廣泛,什麼都喜歡擺弄,嫁入謝家後,精力都花在人際交往應酬上,挖空心思,費心費神,反将這些小愛好都弄丢了。
鈴蘭怕她無聊,将她的刻刀和刻了個模子的小物件拿給她玩。
她看了片刻,本以為都不會了,刻刀一握在手裡,十八歲時候的肌肉記憶還是牽引着她一刀一刀刻下去。
巴掌大的小木頭,半身像,剛刻了個雛形,是季風的小像。
鈴蘭讓她刻的。
十七八歲的小姑娘,愛慕俊俏少年郎。大家嘻嘻哈哈都覺得是很美好的事。
小姐妹的要求,她都是能幫則幫。
對那時候的木芙蓉來說,愛不愛什麼的,沒什麼概念。她的世界簡單卻又豐富多彩,舒舒服服的當爹的寶貝女兒,到時候她爹自會給她挑一個如意郎君。她無需離家,照常過自己過慣的小日子,除了她的房裡多了個人,天冷了不必用湯婆子,夜裡還有人說話。别的也沒什麼變化。就算是這樣,她的小姐妹也可以辦到。唯一叫她心動的是,成了親後就可以有自己的小寶寶。木芙蓉喜歡孩子。木老爹也喜歡。
因為她娘生她後,就開始身體不好,在她兩歲的時候病死,她爹愧疚至今。因此女兒成婚的事,她爹也仔細思量過,想讓木芙蓉遲幾年成親。最好是二十歲以後,身體都長好了。如果木芙蓉有了喜歡的人,提前一年也可以。
到時候,小夫妻繼承她爹的商号,好好過日子,一起養育孩子,孝順爹,小日子美滿幸福。
季風是木老闆的養子。木老闆嘴上沒說,心裡卻動過讓季風入贅的心思。但也不急,一切還要看倆人的緣分,孩子們的事情誰也說不準。他隻暗暗觀察,成了他自然歡喜。不成,孩子們各自找到心中所愛,他也替他們高興。
十八歲的木芙蓉是沒有感情煩惱的,看着别的小女娘追逐俊俏的季風,或者有少年郎對她身邊的四朵金花追逐示愛也是她的日常樂趣之一。
她和好姐妹們,整日裡除了吃喝唱跳瞎搗鼓就是傻樂,生活美好的仿佛身在天宮的仙女,無憂無慮。
因此當木芙蓉嫁給謝韫之後,面對他的那些瘋狂愛慕者,感到不可思議的同時也難以理解。
後來她被排擠、诋毀,甚至蹬鼻子上臉的侮辱。有人在她耳邊教她該如何反擊,整日的危言聳聽,她後來,好像,變得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
十八歲以前的木芙蓉不能說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卻也是順心如意,整日憨笑。
看着軟乎好欺,實則也确實天真好欺。
十八歲後方知,這世界還有另一幅模樣,原來女人間争起男人來真的可以醜态畢現,栽贓陷害,甚至害人性命。
再後來她才知道,原來一切的根源是權勢。
誰都想争,誰都想要,成為有權勢的人,或者成為那人的身邊人。
木芙蓉占着謝韫之妻子的位置,擋了很多人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