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懷秀的左腿從關節處整個的反轉了過去,看上去十分嚴重,真虧得他還能和妹妹貧嘴說笑。
木芙蓉知道,張懷秀十分疼愛妹妹,這般做派也是不想叫她愧疚擔心。
他外表看着輕浮,實則是個很好的人。張蓉蓉曾不止一次的找過木芙蓉麻煩,後來張懷秀知道,找機會親自跟她道了歉,回家後又不知他怎麼和張蓉蓉聊的。反正自那以後,張蓉蓉才願意用平常心看待木芙蓉,也漸漸發現了她的好。
張懷秀的中褲一直被撸到大.腿往上,臊得他面上通紅,不住用長衫去蓋。
木芙蓉看出他的羞慚,說:“醫者仁心,無男女之分。你這腿傷得重,耽誤不得。公子放心,我們不是京城人士,此番隻是偶遇,等我們走了,公子也不會擔心再遇上我們而感到尴尬。”
這溫柔的話正說到心坎上,張懷秀忍不住看了女子一眼,心裡還在想着該說些什麼。
驟然,劇痛傳來,鑽心的痛。張懷秀大吼一聲,登時就要暴起撓人。忽而身上一沉,鈴蘭整個的撲在他身上,二人鼻對鼻,眼對眼。
“按住了,再來一下就可以了。”月季手比嘴快。
幾個姑娘七手八腳,按腿的按腿,按手的按手。
張蓉蓉直接看傻了。
等月季正好了骨,又用夾闆捆綁好。季風這才招呼兄弟們一起将張懷秀擡上了馬車。張懷秀雖然狼狽,确實比之前好受多了,沒那麼疼了。
月季站在邊上同張蓉蓉交代注意事項。
幾個姑娘身上都有些髒,互相擦身上的污泥。
張蓉蓉回頭看看,後知後覺的的終于感到了一些不好意思。
“我們兄妹是承恩王府張家的,今日大恩,來日若有機會,定然回報。”話說完,摸遍了身上也沒有值錢的物件,看到兄長腰上挂着的玉佩,一把扯下,随手遞給離自己最近的木芙蓉。
也不知為什麼,看她就覺得親切。
木芙蓉沒接,鈴蘭一把拽去:“好物件!值些銀子!”
張蓉蓉伸手去搶:“又不是給你的!”
鈴蘭會些武功,左手換右手,就不給她,逗她好玩。
張懷秀從車裡看見,眼珠子亂轉,不敢看人:“蓉蓉,既送了人就别争搶了。姑娘,今日大恩,山高水長,若有再見日,定然報答。此玉佩贈與姑娘,就當是個信物。”
剛才正骨的時候,确實疼的死去活來,可這姑娘忽然往他身上一撲,雖是為了壓住他,可滿懷馨香,靈魂輕飄飄,就沒感到多疼了。
幾人短暫的交談,木芙蓉聯系前因後果,大概推測出,這兄妹倆個正随母親在郊外莊子查賬,張蓉蓉偶然得知謝韫之回京的消息,一時興奮過頭,牽了馬就往京城趕,她兄長不放心她,追了一路,結果兄妹倆個恰好就那麼倒黴,途中被成群的野豬沖撞,驚了馬,世子也被踏斷了腿。
當初張蓉蓉口口聲聲他兄長的腿是因她而斷,如今了結這段因果,也算償了前世的心結。
眼看着馬車夫籲一聲趕馬走人。
木芙蓉的車隊也啟程往相反的方向出發。
馬車内,張蓉蓉雙手抱胸,兀自嘀嘀咕咕:“好奇怪的主仆,那些個丫鬟都打扮的争奇鬥豔倒顯得做小姐的普普通通了。”
張懷秀抽出懷中扇朝她頭上打了一下:“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恨不得樣樣拔頭籌,誰都不能越過你去。”
張蓉蓉想還手的,想到哥哥是因為自己才受傷的,又忍住了。
半晌,張懷秀莫名嘴角一扯,眼神迷蒙,也不知在回味什麼。
張蓉蓉卻突然一拍大.腿:“壞啰!剛才我給出去的是家傳玉佩吧?停車停車,掉頭掉頭!”
張懷秀:“……算了算了,送都送了。”
“怎麼能算,這可是娘親給你,等你成親要交給未來大嫂的。”
有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張蓉蓉打開簾子,正要查看情況,忽地一物飛來,張蓉蓉本能接住,觸手溫潤。
鈴蘭停了馬,大聲道:“還你玉佩!剛才逗你玩呢!”言畢,調轉馬身就走。
張蓉蓉轉頭看兄長,明顯舒了一口氣。
張懷秀急急挑開簾子,雨霧微朦,佳人如在雲霧:“姑娘!”
林蘭轉過頭:“?”
沒見這位公子說什麼,于是又嘻嘻哈哈開口道:“我是不想還你的啦!我家小姐不讓。哈哈……”看上去就值錢,能賣不少銀子呢,可惜了。
張懷秀情急:“姑娘喜歡,可以拿去。”說話間就要從張蓉蓉手裡搶。
張蓉蓉:“兄長!”
鈴蘭咧個大嘴笑,一拍馬鞭就走。
張懷秀:“姑姑姑娘,你叫什麼?”
回應他的是山雨綿綿,人早就沒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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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隊不緊不慢走了三天,途中遇到大雨,歇了一天。
大概是天氣驟冷,木芙蓉從今早起就有些昏沉沉的。月季到中午才發現,一摸,滾燙。驚道:“小姐,你不舒服怎麼不說?”
木芙蓉“啊”了一聲才反應過來,她現在不是謝家婦了,不需要強撐着幹什麼,她有值得信賴的“四大護法”,還有季風哥哥。
“那……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快停下,找個客棧歇下來養病。等病好了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