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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彎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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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夜小雨,破曉之後天色放晴,京都臨興碧空如洗。帝王所在,古往今來注定是紛争之地。一場叛亂,宮中的白玉石闆不知染了多少人的血,如今早已被沖刷得幹幹淨淨,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因傷告假多時,皇帝突然宣召,蕭弘是必然不能推搪的。車輪在宮門前停下,齊懷安扶他下了馬車,低聲問了句“能走嗎?”擔憂溢于言表。

京中雨後陰冷,寒氣随着呼吸浸入肺裡,像是牛毛細針遊走于血脈之中,森然透骨,經久不化。蕭弘渾身冷得厲害,從肋下延至腰間的刀傷尚未愈合,每動一下都是撕裂般的劇痛。他拉了拉身上的披風,不動聲色地忍了下來。

來引路的宮人候在一旁,小心打量着他的臉色,滿面焦急又不敢上前催促。

蕭弘無意讓人為難,拍拍懷安的手臂,回了一聲“放心。”擡眸看了眼面前的巍巍宮城,輕輕推開他的扶持,随那宮人邁入了朱紅的宮門。

上一次面聖是在太極殿中,接風宴上皇帝遠遠坐在上首,像一個遙遠而冰冷的影子。此次再見天子,卻是在建甯宮裡。內侍監盧知年在建甯宮外等候多時了,見他來了,上前顫巍巍一禮,并不多言,徑直将他引入了皇帝的寝宮。

蕭弘走入建甯宮時,皇帝正倚在榻上獨自望着棋盤上的殘局出神。佝偻的身形,混濁的雙眼,顫抖的手指……纏綿病榻已久,天子垂垂老矣,如今看起來更像是個行将就木的老人,再也不複當初太極殿上的模樣。

蕭弘上前跪拜。沈晟終于從棋盤上移開視線,打量起眼前的人來。派去廣甯王府的太醫回禀說廣甯王傷勢沉重,從行動間雖看不出什麼,他的臉色卻是蒼白得厲害。許是傷得狠了,多日不退的高熱熬得他消瘦了許多,身形卻依舊堅韌挺拔,仿佛綿綿雪嶺上一株淩霜傲雪的蒼松。精雕細刻般的輪廓,還有那雙黑如子夜的眼睛,都像極了記憶中的那人。如此相似,卻毫無關聯,幾乎讓人難以置信。沈晟一時出神,竟忘了讓他起身。

跪拜的姿勢拉扯到了未愈合的傷,等到天子讓他免禮平身,蕭弘已是勉強支撐了。起身時眼前猛然一黑,他微微踉跄了一下,又很快穩住了身形。皇帝身後的牆壁上挂着一幅畫。畫中似乎是個身披戎裝的女子。太子沈德啟曾說過,“孤年少時見過父皇珍藏的一幅畫像。本以為畫的是鎮守葦澤關的平陽昭公主,現在想來,又或許不是。你像極了那畫中人。”

這畫中的大概就是當年的白馬将軍虞紅蓮了。

像嗎?氣血虧空使得他暈眩得厲害,視野模糊得看不清那畫中人的容貌。這幅畫為何挂在這裡?就算腦子昏昏沉沉的蕭弘也能猜到一切都不是偶然。這般試探,他倒反而更想知道皇帝到底為什麼對這位虞将軍這般諱莫如深。

“廣甯王的傷可好些了?”皇帝問。

蕭弘颔首道:“已恢複了許多,謝陛下關心。”

挂出這幅畫像的确意在試探,然而從蕭弘的反應中沈晟也看不出什麼。或許面容相似真的就是巧合而已。這樣想着,他又放心了一些。

“朕召你來,是為了奏章中所提之事。”皇帝說着神色一頓,目光仍停留在他身上。

蕭弘這幾日于病中數次上表,前前後後提了好幾件事,一時也猜不出皇帝所指的到底是哪一樁。

隻聽沈晟繼續說道:“如卿所言,貪污軍款的确罪不容誅。隻是當年的事情涉案者衆多,牽連極廣。如今叛亂剛過,朝中初見安穩,真要在此時再為當年之事大動幹戈,必會再生動蕩。這些道理,相信卿也都明白。”

蕭弘聞言心中一冷。本以為可以借着嚴查叛黨的東風順勢再查當年貪污軍款一案,誰知皇帝又畏首畏尾,想要不了了之了。當年的事不光是尹氏,還牽扯了朝中諸方勢力。将士們血戰沙場,卻連溫飽都要遭人算計。蕭弘心中不平,沉聲啟奏道:“陛下,當年之事在軍中影響極其惡劣。若不嚴懲,何以定軍心?何以正朝綱?”

沈晟本是有意嚴懲的。但此案牽連太廣,一旦張揚出去,不光是朝廷顔面掃地,還會有損皇家威信。大亂剛過,他老邁病弱,幼子還未成年,此時更需各方勢力鼎力相助。想到此處,他便改了主意。

見蕭弘不肯讓步,皇帝已然有些不悅,冷聲道:“這都是陳年舊事了。”

“陛下!”

重傷未痊,面聖這一番折騰實在是太過勉強了。大量失血後身體來不及恢複,他眼前忽然又暗了一瞬,肋下的傷火燒一般的疼。蕭弘好強慣了,素來不願在人前顯露出半點頹弱,隻擡手抵住傷處,默默垂眸喘息了片刻。

沈晟注意到了這個細微的動作,不由皺眉,剛想說些什麼,又聽他說道:“當年涉案之人倒賣大量軍糧,再在剩餘糧草中摻入沙石谷殼,以此充數。又以草屑碎繩代替冬衣中的棉絮,根本無法禦寒。若不是發現及時得以補救,北境邊防必将不攻自破。此事若不嚴懲,一旦再次發生,後果不堪設想。”他停頓了一下,看向皇帝。受傷病所累,他的聲音沙啞低弱,語氣反倒顯得柔和了些。“貪污軍款由來已久。北疆冬季寒冷漫長。臣少時從軍,曾見過行軍途中有人因饑寒而倒斃于路旁。将士們血戰沙場護國護民,沒死在敵人刀劍之下,卻險些因貪官污吏中飽私囊而送命。若是陛下不能為他們讨回公道,以後還有何人願為大晏執劍?”

沈晟本來被他頂撞得有些不悅,現在得知緣由,見他強撐病體為将士們據理力争,心中不由生出些不忍,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

“臣今日來,有件東西想要呈給陛下。”

蕭弘說完向靜候一旁的盧知年颔首示意。盧知年忙讓門外的北辰衛将東西呈上。那是一個長匣。匣子打開,裡面是一柄寒光爍爍的達钽彎刀。

“此乃達钽王巫侖奇祿的戰刀。”蕭弘看着匣中的彎刀說道。

皇帝緩緩探身去看,那彎刀鋒芒銳利催毛斷發,刀柄上鑲嵌了三顆雪白的狼牙,正是老達钽王巫侖奇祿的彎刀。落雁灘一戰後這柄刀被鎮北軍尋回。蕭弘前些日子才命人将其送來京中。

“果真是達钽王的彎刀?”沈晟喃喃道。

蕭弘擡眸直視皇帝的雙眼,“巫侖奇祿曾攜此刀揮兵五十萬南侵。若他此刻站在陛下面前,陛下手中可還有劍?”

刀光森冷,直直映入沈晟眼中,北地的硝煙戰火随着這柄彎刀被帶到了他的眼前,不容許半點忽視。蕭弘一問之下,皇帝被刀光所懾竟一時不能應答。

蕭弘又伏身一禮道:“大晏建國三百餘年來内憂外患不斷,為保江山社稷,國中必須有劍。還望陛下能記得那些為大晏子民浴血奮戰的将士們,莫要寒了他們的心。臣言盡于此,望陛下三思。”

皇帝明白此事他是絕不會善罷甘休了,沉默片刻,說道:“廣甯王麾下皆是忠勇之士,朕心中明白。此事……朕會給你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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