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磬兒在府裡幫我掩護,沒人知道我在這兒。”
話雖如此,蕭弘知道她為了自己一直守在這裡,心下感動,拉起她的手,輕輕吻了吻她的手指。
這動作親昵而溫柔,小公主自然而然的在他身邊躺下,側過頭去蹭蹭他的肩膀,不知不覺又像之前他昏睡時那樣摟腰靠在他胸前閉上眼睛聽他的心跳。又一個輕柔的吻落在眼睫上,她渾身一僵,猛然睜開眼睛,刹那間從頭到腳紅得像隻煮熟了的蝦子,終于意識到他現在是清醒着的。
沈郁離這輩子都沒有這麼尴尬過。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樣,她覺得該說點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滿腹詩書這時候全都派不上用場,半天隻用蚊子般的聲音擠出一句,“我…我…我……你……你你……我是怕你亂動碰到傷處……才不是……”才不是趁你昏睡上下其手一直抱着不放……話未說完,出不了口,卡在喉嚨裡差點把她噎死。
“再抱一會兒。”
蕭弘意識不到自己這不經意的一句帶了些撒嬌的意味,沈郁離聽了卻立時就不尴尬了,心說反正是你要抱抱,不是我要抱抱。你都說了,我就勉為其難再抱一會兒好了。
四周一片寂靜,唯有雨聲從窗外傳來。
兩人相擁着溫存了一會兒,小公主的聲音再次悶悶傳來,“聽哥哥說你戰後不顧重傷連夜啟程,強撐着日夜不休地趕赴臨興,連歇都不肯多歇一下。這一路不知流了多少血。石大夫說了,這傷不容易愈合,淋雨又引發了你身上那些舊患,一定要好好靜養一段時間才行了。”
她的聲音又有些哽咽了。蕭弘有多喜歡她明媚的笑,就有多見不得她哭。分明記得沈行謹答應過自己不把這些事告訴阿離,看來全都白囑咐了。
又吻了吻她,他問:“你哥哥還說什麼了?”
“哥哥還說,你拿他做餌。”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早知道他就不問了。
蕭弘沒想到沈行謹會找阿離告狀,怕她擔心,辯解道:“有我護着的。”
“你還拿自己做餌?”小公主揚起頭來,語氣添了幾分不悅。
“我有萬全之策。”
“萬全之策怎麼傷成這樣?還不管不顧地急行軍?!”
“也是一時情急……”
“一時情急就不顧性命了?”
蕭弘覺得自己說什麼都不對,斟酌了片刻,試探道:“下次……”他想說“不會了。”話還沒出口,她就氣乎乎的打斷他,“還有下次?!”
多說多錯,越說越錯,唯有閉嘴。蕭弘拉着她的手搖了搖,低頭去看她的眼睛。沈郁離被他看得心軟得一塌糊塗。
“你答應我以後都不亂來,我就不生氣了。”
“嗯”蕭弘閉上眼睛,用下颌蹭了蹭她的頭發。“那天看到叛軍破城,我以為真的再也見不到了。阿離,要是我沒能回來……”
她聽不得他說這個,連忙打斷他,“說過生死相随的。”
聽她說到生死相随,蕭弘卻有些後悔了。沉默良久,他歎息一聲,又蹭了蹭她的額角,“我說過,等天下安定了,要陪你朝遊碧海而暮蒼梧,去踏遍大晏每一寸山河。”他說着,停頓了一下。“但若有一日,我戰死沙場……”
沈郁離的表情一下子就變了,擡頭看着他,眼中已經含了淚,“不許你說!”
他安撫般的笑了一下,還是說了下去,“阿離……若有一日,我戰死沙場,你便自己去。去看天地之大,山河之美。百年之後,碧落黃泉,你再講給我聽。”
她低下頭,不讓他看自己落淚。許久才答道,“好,我答應你。你也答應我,無論何時何地,記得我永遠等你回來。”
“嗯。”他擡起她的臉,溫柔的幫她拭淚,“不哭了……”
“還疼嗎?”她問。
蕭弘輕輕搖頭。沒說一會兒話,他就有些困頓乏力了。沈郁離察覺到不對,伸手探他的額頭,指尖傳來的溫度仍舊滾燙。那樣的傷怎麼可能不疼?他明明是甯肯獨自忍痛也不願讓她擔憂。輕聲說了句“你先睡會兒。”她轉身出門,叫人速去請軍醫過府。想了想,還是不太放心,又讓人去把石大夫也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