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黃大人那沙啞的嗓音喚她過去,秋蘅微一愣,心下當即明白過來他的打算。
這人竟是還不打算棄了她麼?
秋蘅不敢在此時與他逆着來,隻得漸移蓮步,欲翻身上馬。
黃大人見她行動遲緩,想她定是不通騎術,這便雙手捧了她的腰,将她扔到了馬背之上。
秋蘅不防他有此舉,當即驚呼一聲,随後就見他亦一道上馬與她同乘一騎。
他一手攬在秋蘅腰間,一手執着缰繩,這便夾緊馬腹施馬前行。
秋蘅見她腰上手臂箍得自己皮肉生疼,卻也不敢多加置喙,生怕将這二人激得生了歹意。
秋蘅原是會騎馬的,畢竟自小長在刺史府中,騎術一道自不會落了下乘。
隻是此時她受制于人,此等事情他要誤會,便由得他誤會去了。
幾人一道打馬疾行,縱已幕挂星盞也未曾停歇,隻是将這馳馬的速度稍稍緩了緩。
又行了一陣,他們忽都迫停了馬兒。
秋蘅心覺奇怪又不敢多問,隻覺林中朔風陣陣,一下又一下地拍打得身上生疼。
這疼痛隻過了少頃,秋蘅無心再記挂着了,原因無他,隻因她聽得身後之人抽了佩劍。
兵刃自劍鞘抽出的聲音在寂靜夜裡很是刺耳,饒是再過蠢笨之人也猜得其後所會發生的事了。
何正身為岷州刺史,手中又掌兵權,陡然吃了如此大的一記暗虧,叫他如何能忍得下去?
自然,這天祿司是有本事在身,但強龍壓不得地頭蛇,多少會落些下乘。
那二人互遞了個眼色,這便擡了劍拍了馬兒,□□良駒吃痛,這便急急奔往前方。
秋蘅雙手死死抓住馬鞍,半點也不敢吱聲。
于此地設伏的兵士見他們打馬疾行,又聽得将領下令,這便将手中箭矢離弦射中。
秋蘅縮着身子不敢妄動,隻聽得一聲嘶鳴聲之後,她便失了力,與身後之人一道滾落下去。
那人扯着秋蘅站起來,随後一路疾奔。
秋蘅何時經得住這般奔逃,不過片刻便腳下不穩摔倒在地。
黃大人失了手中柔夷,這便回轉而來将秋蘅抱在懷中,一手執劍,一手溫香繼續朝前疾奔。
此等生死存亡之刻,秋蘅也不作他想,隻低聲道:“大人還是将我放下來罷,若是如此下去,多少會拖累了大人。”
左右何正意在天祿司,隻要她耐住性子,再有他們在前引來追兵,想要逃出追捕尚有機會。
隻是那黃姓大人卻未有理會,幾人行出一段距離之後,他們忽然止了步子,扯着秋蘅一并匿入林中草木之後。
過不許久,秋蘅便聽得一陣紛雜之聲而至,秋蘅稍擡了眼,隻瞧見一行人火光自右前方而來,不多時,左前方又有一行人至。
秋蘅心下大駭,如此兵馬,縱是天祿司有通天的本事,僅他們二人再加上一個自己,斷是對付不了的。
秋蘅驚得掌心出汗,卻見不多時,那左右兩行竟然相互打鬥起來。
天祿司中二人見得此景,這才扯着秋蘅悄悄退走。
他們扯着秋蘅又行出一段路,天際忽又飄雪,十六便将他們帶到一處山洞,随後與那黃大人附耳幾句,這便獨自闖入夜幕之中。
因是懼怕升火引來追兵,山洞之中也未燃起火堆。
秋蘅忽覺身寒,隻得朝裡稍坐了坐,避開些許風雪。
洞中漆黑一片,她也不知那黃姓大人現下如何,權當他也一并離開此處,不做他想了。
秋蘅心中如是想着,就這邊一壁睡,一壁驚,如此這般折騰了一宿終是未得好眠。
秋蘅如此這般枯坐一夜,再看向洞外,已見樹木之上堆卻白雪,心下不好。
雖此處地氣稍暖不似北面那般會冰雪封山,但如此積雪之下,他們若然要逃離此處,多少也是會漏了蹤迹的。
秋蘅回轉身子,但見那黃姓大人始終阖目深眠,不覺奇怪。
如他這等常年撕殺之人,隻稍有動靜便是要醒,緣何自己已然走出這麼許多步,他卻未有所動?
秋蘅稍稍走近幾步,但見他一動不動,遂伸了手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背。
指腹相觸之時,便是一陣灼熱襲來。
秋蘅心中大驚,這才注意到他臂上肩頭皆有傷。
昨日夜裡她過于害怕,一心隻想如何能逃得虎狼之地,待她全須全尾的來到此處,權當是自己運道終是好了一次。
不想,她身後這人的運道卻是沒了。
秋蘅當即撕了他的衣裳,抽了自己袖内的帕子自去外間取了捧雪,随後将雪捏在掌中化成雪水,待打濕帕子之後,才與那人清洗傷口。
雖是可以不去管他,但秋蘅權權再三,還是決意先給他稍加包紮,免得他将性命丢在此處,再叫自己被天祿司的人拿去抵了他的命。
那人臂上的傷口不深,像是被箭矢劃開了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