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旋舞沒有琵琶曲,如何相配?”
不就是跳個舞嗎?既你想看我跳,那你也必得彈曲相襯。
左右,她秋蘅便是不願直接就低這個頭。
他瞧出了秋蘅的意思,将這琵琶抱在懷中随意拔弄了幾下琴弦,随後略略調整,道:“娘子,請。”
秋蘅不妨他除卻刀劍之外,當真還懂琵琶,一時有些錯愕。
眼下騎虎難下,再難也得下了。
她未更換胡服,便以這一身齊胸襦裙行到了屋舍中央。
他見秋蘅已然準備妥當,這邊開始彈奏曲樂。
秋蘅聞聲起舞,她衣袂翻翻,手中披帛随着她的舞姿遊走翻飛。
她并未身着胡服,他也瞧不見她如随風楊柳般的腰枝,但僅這一支舞,忽就讓他晃了神。
漸漸地,他的手指開始不聽使喚,一曲未盡已然彈錯了許多音節。
秋蘅幾個旋身之後來到了他的身前,她忽壓低了身子,手指随意拔弄了下琵琶琴弦,喁喁細語鑽入他的耳中。
“大人,你亂了。”
他心中一緊手下無措,一指過後,便将琴弦拔斷。
秋蘅對他這等反應很是滿意。
到底,還是她勝了。
“大人日後還是莫要與人奏曲了,曲通心性,大人的曲樂讓我得知你心下難安呐。”
他自知已然落了下乘,卻又不想在秋蘅面前失了主次,這便将琵琶扔至一旁,道:“我不過就是想量量娘子的本事。”言罷,他便要走。
“大人,”秋蘅忽叫住了他,他轉頭,見秋蘅已将那把琵琶擁入懷中。
“我不知大人是何身份,但卻是聽過許多戲本子的。”
“如大人這等辦緊要差事的人,身邊一定會有秘藥防身吧?”
天祿司的人,自然有此等藥物防身。
隻是,那是宮中給每個天祿司人唯一一條活命的機會,隻此一次,再無下例。
聽聞那秘藥是宮中向江湖隐秘門派重金求得的方子,人若服下便會氣若遊絲,身子漸涼,如同死了一般。
他聽得秋蘅相問,心中自然警覺。
此等秘藥乃是天祿司獨有,若然她知曉這藥的存在,那她必也猜到自己的身份。
如此一來,他即便有心想放她一條生路,也是不可能了。
秋蘅見他一直不語,又道:“大人不必如此模樣。隻是這事頗大,若然事敗,我不願折腰而亡,故而想求大人賜一丸藥,能讓我有個痛快。”
秋蘅言語之時神态自若,仿佛這生死之事于她而言全無緊要。
可她分明先時曾說過,生死之外無大事。為了活下去,什麼名節委屈皆可抛。
而如今,她竟向自己讨要這親赴黃泉的藥丸。
蓦地,他心中忽生出幾分怒氣。
“娘子如此伶俐,想來是用不到的。”
言罷,他便徑直離去,半點也不給秋蘅再行開口的機會。
“啧,”真是聰明。
秋蘅才不會想拿這藥去尋死。
她委屈自己到如此地步,就是為了活下去。
她想過了,若然事成之後,天祿司中之人還是不願放過她,又或是事成之後将她随意丢下,她便得捏着一二把柄以為籌碼才行。
可這籌碼一得能讓何正同謀者知曉是天祿司所為,二也得讓天祿司中之人不吝給予才是。
思前想後,唯覺讨要毒丸最是可行。
不曾想,那人謹慎如斯,竟連這奪人性命之物都不肯給。
秋蘅一時沒了法子,她看着屋内的陳設,隻覺自己應當再行翻找一二,尋一尋能在危急之時幫得自己的物件。
黃大人離開了秋蘅的屋子,卻沒有直接回自己那處,隻是擡頭瞧着天際星子出神。
一旁十六見了,道:“黃頭兒,可是那小娘子不安分?”
黃大人搖了搖頭,道:“行動那日,你在旁盯一盯,若然何□□中之人瞧出了咱們的身份,盡數殺了,絕不能讓他們道出咱們的身份。”
十六聽罷,忽道:“頭兒,你是要留下那小娘子的性命?”
黃大人未有回答,隻是轉身入了屋内。
十六跟上去,急急道:“頭兒,這小娘子知曉何正的喜好,必是個與朝臣有所關聯之人。”
“你别忘了咱們天祿司的規矩,如她這般的人,斷不能留下活口。”
他又何嘗不知呢?
他很清楚,待取到賬冊之後将人殺了,這才是天祿司該做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