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又黑又硬的小圓面包,一碗清澈見底的米湯。
這些是慈心福利院在午餐時會給孩子們發放的食物,晚餐的内容也差不太多,偶爾會多半塊幹硬的面餅。
肮髒而頑皮的孩子是不允許吃飯的,于是孩子們必須在開飯前,洗幹淨自己的雙手和臉蛋,規規矩矩排好隊,才能領取那些少得可憐的食物。
身着白色制服的修士,面目慈祥地将黑面包放進小女孩的手裡,又給她的碗裡澆了一勺米湯。
紅色頭發的小女孩默不作聲,轉身要走,卻被修士叫住。
修士的笑容不變:“小黛可,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黛可妮斯步伐一頓,轉過身來,向修士鞠躬:“感謝您的慈悲。”
“不錯,”修士贊許地點點頭,“去吧,下一個。”
黛可妮斯幾口喝完米湯,将面包塞進兜裡,立刻離開了大廳。
她從不和那些孩子們一起用餐。
那些家夥不喜歡她,但黛可妮斯完全不放在心上,因為她也讨厭他們。
“那紅毛的表情,真是令人作嘔,她甚至忘了感謝修士大人。”
“小聲點,難道你又想被她縫在牆上嗎?”
幾個正在用餐的孩子,交頭接耳。
“我一定會給她點顔色瞧瞧,”一個男孩子憤怒地攥緊了拳頭,“隻要不被修士大人發現,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就算她去向修士大人告狀,也不會有任何結果。”
“那家夥真是太礙眼了,尤其是那一頭紅毛,真惡心。”
“什麼時候修士大人才會把她驅逐出去啊……”
黛可妮斯慢吞吞地啃着面包,走進福利院周圍的森林。
她走走停停,時不時撿起幾塊石頭或者一段樹枝,放進布兜裡。
她對這片森林已經很熟悉了,被人追着打的時候,她經常會跑進這裡,一躲就是一天,直到那些孩子離開。
她越走越深,視線被一抹不常見的亮麗顔色所吸引,繞過幾棵樹,才發現那是一朵正在盛開的淡粉色雛菊,不聲不響地生長在草叢中。
伸出手指,愛惜地撫摸花瓣,她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放棄了将花朵折下,而是站起身,繼續向前。
不知走了多久,她終于走到了森林的盡頭,樹木漸漸稀疏,視野變得開闊,這裡有一處隐蔽的小海灣。
黛可妮斯偶爾會來到這個被樹木遮掩的海灣,眺望大海,享受不被打擾的安靜時光。
但是今天,這處海灣裡,多了一條破損的小木船。
黛可妮斯立刻放輕了腳步,躲在樹幹的後面,遙遙觀察木船旁的情況。
從木船旁的腳印可以判斷,這條船上曾經搭載了一個人。
有人從此地上島了。
那艘破爛的木船頓時在黛可妮斯的眼裡,變得紮眼起來。
這原本是隻屬于她一個人的秘密基地,現在卻多了個陌生的外來者,這讓黛可妮斯感到煩心極了。
木船旁的腳印延伸到森林裡,漸漸無法分辨。黛可妮斯不敢在森林裡作過多的停留,快步離開。
回到福利院的時候,大廳裡的鐘表已經指向晚上八點,黛可妮斯借着夜色溜回她的宿舍。
昏暗而狹窄的房間裡,擠下了六張雙層床,有十二名孩子會在這裡休息。床鋪又窄又短,有時黛可妮斯甯願睡在冰冷堅硬的地闆上,也不願躺在這蜷縮起四肢才能容身的床褥上。
她一走進房間,裡面的說笑聲就消失了,孩子們裝模作樣地忙着自己的事,實則在用餘光偷偷打量她的反應。
黛可妮斯很快就發現了今天的惡作劇:一灘騷臭而發黃的不明液體,被倒在了她的被子上。
她問:“是誰幹的?”
沒有人回複她。
福利院提供的被褥本就算不得幹淨,有些甚至還有跳蚤藏身,但不管怎麼說,她的被子糟蹋成這樣,肯定是洗不幹淨了。
她一擡手,手指間一道銀光閃過,直奔上鋪的女孩而去。那女孩本來還在偷偷發笑,見狀登時要跳起來:“又不是我幹的!你是不是有毛病……”
話音未落,那道銀色的光就像一枚帶着線的銀針,将她和牆壁牢牢縫在了一起,動彈不得。
剩下的女孩們頓時從床上一躍而起,統統跑出了房間。
“誰讓你是我上鋪,”黛可妮斯一把扯散女孩的麻花辮,将她的頭發揉成一團亂草,“你不告訴我是誰,我就隻能默認是你尿了床……這樣吧,我把你的嘴縫上,讓你一整天吃不上飯,也喝不了水。”
說着,她的手掌就慢慢摸向女孩的臉。
女孩本來還在破口大罵,嘴硬了一會兒,見黛可妮斯手中的銀光已經紮到她嘴上,終于恐懼着哭泣起來:“是傑瑞那家夥……是傑瑞!他在這裡尿的!”
黛可妮斯立刻拽着那髒被子沖出門,身後還在傳來女孩的哭喊:“你個混賬……把我放下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