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手中的東西,司安有些懵。
千百年來從秘境之中帶出來的東西可不是假的,在這個世界之中真有可以将虛妄成真的法器?若是這東西落到了有心人手裡該是何後果。
“他日久生智,在沒有盡頭的時間中等他的主人回來,說起來我們才是闖進他漫長生命中的異類。”衡華轉身走到桌前,将手臂上的繃帶再次拆開,“隻可惜它再也等不回來他的主人。”
司安卻沒聽進去似的,木木地望着衡華的背影。
衡華他不怪我?若是我的劍再偏些,他的手就廢了啊!聞名天下的宗師若是廢了手,與殺了他又何區别,他怎麼會如此平靜。
因為我是他的弟子?一個被強塞給他的弟子值得他這麼對待嗎?
“不早了,回去吧。”衡華垂首,一隻手包紮傷口并不方便。
若是往常,司安絕會像得了特赦一般,飛速離開,可這一次,他卻快步上前,接過衡華手中的藥膏,細細為他上藥。
衡華有些意外,盯着他的發頂,任由他用笨拙的動作為自己包紮。
司安少見的會主動與自己親近,是因為給了他那隻木雕?
“我不清楚它現在是否還有用處,你若是覺着無用,收藏也好,毀了也罷,妥善處置了便可。”衡華垂眸望着司安,可他沒有回答,隻低着頭為他包紮,衡華忍下因為上藥傷口處傳來的刺痛,“我沒有大礙,你早些回去休——”
話沒說完,卻驟然看見司安紅着的眼,衡華抽出手臂,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綁着的蝴蝶結。
“疼嗎?”司安再次開口問。
衡華心底一軟,這孩子,總問些無關緊要的事做甚。
“疼的。”衡華低聲。
話剛出來,司安的瞳仁顫了顫,眼尾更紅了起來。
衡華卻瞬間呆住,他沒想說這話的。
“很疼。”衡華再次被自己話驚到。
安靜許久,衡華看着面前與自己差不多高的司安,不知為何突然有些感慨,時間過的真快啊,明明剛來時才剛到他的胸口,幹幹瘦瘦,貓崽子似的,如今都這麼高了。
幾乎是下意識的,衡華将手摸向了司安的頭頂,哄孩子般的語氣在司安耳側響起,“都這麼大了,怎麼還會哭?”
司安通紅的眼尾瞬間将他整張臉都染紅。
不待衡華想是為何,眼前便隻有司安落荒而逃的背影。
這孩子好像真的很讨厭我。
【獲得道具——蠻荒之主,解鎖作用:真心話。】
可司安似乎聽不到系統的聲音似的,低着頭走的飛快。
“喂!你腿不疼了?不吃晚飯了?”南流景看見司安神經兮兮地一路快走進了林子。
喊他也沒有回答。
翌日,眼下烏青的司安迷迷糊糊地靠在南流景的背上,禦劍飛行在高空也沒辦法阻止他瞌睡。
但其他人似乎都習慣了司安三天兩頭搞點洋相的狀态。
“秘境真的沒了嗎?我怎麼半夜聽見林子裡鬼哭狼嚎的。”南流景問道。
王平掃了眼司安,“隐隐是有怪叫,應該是某種妖獸,秘境瓦解之後總會有些影響。”
白祝側頭望了過來,掃了眼司安,南流景拉了一把東倒西歪的司安,“白師兄,你們聽到了嗎?”
白祝點頭,“好像東南方向,今早我沿那個方向去看過,距離我們駐紮營地二十裡,似乎是有人搏鬥的痕迹,除去攔腰斷裂的樹之外,樹幹上還有許多劍痕。”
“啊?有人在秘境裡結仇了?”南流景縮縮下巴。
蕭婉低聲問,“他怎麼了?”
“誰知道他,昨天晚上一宿不在,今天早上一回來就這半死不活的死樣,站着都能睡——”南流景說了一半,突然意識到什麼,“被尋仇的不會是他吧!以他的作風,也不是沒有可能……”
昨夜,蕭婉剛準備睡時,帳外忽飄來幾句低呼。
“師姐~睡了嗎~”
蕭婉起身,将外袍披在肩上。
一掀帳簾,入目便是一雙通紅的眼睛,“司安?”
他的頭發被抓的淩亂,有幾縷垂在額前,加上有些發腫放眼睛,叫人看着竟十分可憐。
蕭婉回神,将人叫到了帳中。
“什麼事?”蕭婉為司安倒了杯茶,用手撐着下巴瞧着他。
“小碗兒師姐,我有個朋友……”司安摩挲着杯沿,“他吧……有個好像是彎的……呃……就是有斷袖之癖的……長輩,他就很害怕,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蕭婉攏了攏外袍,“然後呢?”
蕭婉含笑的目光讓司安有些自己被扒光了的錯覺。
“他就躲着這個長輩,可是他後來發現這個長輩對他……很好。”
“很好?”看他斟酌着用詞,卻依舊隻是這樣幹巴巴的措辭,蕭婉眸中的笑意更濃,“怎麼個好法?”
司安語塞,一時之間不知該從何處開口,但直接說出來似乎太過明顯,“就是對于小輩的好。”
“那不是正常的嗎?你想問什麼?”蕭婉給司安的杯中加了些熱水。
對啊,是正常的啊,我想問什麼?問我不知道該怎麼和自己師尊正常相處?問我為什麼會見到師尊就手足無措?問我怎麼會心疼自己的師尊?
“不正常的……是我……”司安愣愣道。
蕭婉被他的反應逗笑,“你?”
“完了蛋了——”
昨晚蕭婉沒有多問,隻看着司安将頭發抓的更亂,失魂落魄的離開,走進林中。
“誰知道呢。”蕭婉将司安的兜帽給他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