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安不解。
如沈赫所言,白祝在沈家自由出入,甚至于修習場地都随他使用。
半年内,白祝刺殺他九十九次,受傷九十八次,但是每次都會給白祝修養的丹藥補品。
最後一次,深夜,白祝提劍闖入沈赫的卧房。
那也是白祝第一次見到那樣不設防的沈赫。
他隻穿了見寬松的白袍,一頭的烏發隻束了個松散的發髻,鋪滿了後背,就這樣靜靜坐在桌邊喝茶。
白祝用劍氣沖破屏風直刺向沈赫。
卻被沈赫直接控住,動彈不得。
沈赫輕動手指,白祝便坐到了桌邊。
“你放開我!”白祝厲聲。
“喝茶。”沈赫給他斟上一碗茶。
那茶水是冷的,卻清香撲鼻。
白祝對上沈赫的雙眼,他的瞳色很淺,今日竟泛起一抹暗紅。
“你是在故意等我?”白祝咬牙。
沈赫掃了一眼白祝,将自己面前那碗涼茶灌下,“半年之期,明日便是期限,今夜你必定會來殺我。”
“滅族之仇,就是死了,我從土裡爬出來也會殺了你!”
沈赫輕笑出聲,“那我給你的爐鼎呢?救了你的命呢?你會報恩嗎?”
“你——”白祝啞言,他說的沒錯。
“這爐鼎應沒你之前的好用,半年竟隻有這種程度?”沈赫突然靠近,掰過他的臉,“與我修魔吧。”
“卑鄙魔修!”白祝瞳孔驟縮。
“對啊,我可是魔修啊,心地肮髒,手段下流,喜怒無常,随時會走火入魔不得好死,甚至與還會殃及周圍的無辜。”沈赫雖在笑,可眸中卻沒有一點喜色,“你們仙修高貴,救蒼生與水火,幹淨的很。”
司安突然發現,沈家上下竟隻有沈赫一人修魔。
白祝忽身上一松,再次提劍向他劈去。
他側身躲開,“我養了你半年,竟然還沒把你養熟,話都不能陪我好好說說?”
“我與你沒什麼好說的。”白祝冷冷回答。
“白眼狼。”說着,沈赫擡手将白祝扇開。
白祝落地瞬間再次揮劍刺來。
“若殺了我,你的仇就報了?”沈赫像是在說笑一般,再次側身躲過去。
“是!”白祝并沒有要停下的意思,轉身橫刺過去。
“好。”沈赫的聲音幽幽飄來。
噗嗤——
是利劍刺穿血肉的聲音。
滾燙的血液濺到他的臉頰上,白祝卻愣了神,“你——”
“仇報了,明日便離開吧。”沈赫退了一步,随着劍的拔出,鮮血噴湧而出,“放心,我活不到明日了。”
司安這才反應過來,與其說沈赫是讓白祝報仇,不如說是,他本就是一心求死。
同時,白祝也明白了過來。
“你從一開始就是這個目的?!”
沈赫緩緩倒下,靠在柱子邊,任由鮮血直流,“我不是告訴過你嗎,要你殺了我。”
白祝聲音發起抖來,“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你哪裡來那麼多為什麼?”沈赫因為疼痛,聲音也不穩了起來,卻依舊漫不經心,“魔修不是什麼好東西,若有其他可選,我也許不會選擇這條路。”
“是你咎由自取。”白祝慌了,忙用手按壓住傷口。
“若是你,你會選嗎?”沈赫看他的模樣有些好笑,“你在救我?在報恩?”
“就算沒有爐鼎,我無論修練百年還是千年,也不會去修魔。”白祝沒有回答他後面的問題,可手依舊按在他的胸口。
“哈哈哈,果然,你像我,但有又不像我。”沈赫擡手擦去白祝臉頰上的血迹,可卻怎麼也擦不幹淨,“我很羨慕你,我是個膽小鬼,我怕苦,怕死,怕丢人,我與魔族下契,他許我高深修為,我就把軀殼獻給他們,明天就是他們的期限。”
“你……”白祝擡眼對上沈赫的眼。
“明天的沈赫就不再是沈赫了。”白祝竟在他的眼中看出了溫柔,“今天怎麼回事,話老不說完?”
“你蠢的要命!”白祝徹底慌了神。
“罵的真髒……抱歉……”沈赫瞳色中的紅慢慢淡了下來,随之他的呼吸也逐漸微弱。
“沈赫!沈赫!卑鄙!你這個小人!沈赫!——”
司安卻久久沒有說話,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木偶的聲音再次出現:“有趣吧。”
他的語氣像是一個得了糖果的孩子,在跟你分享這糖果子是何滋味。
别人的痛苦在他眼中隻是個樂子?
“呵呵呵呵,下一個——”
周圍的光景迅速變化,眼前赫然出現的蕭婉笑顔如花的臉。
這是……女主的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