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師兄!”司安的手穿透白祝的身體。
四周驟然暗了下來,取代那刺目的陽光的,則是周遭熊熊燃燒的烈火。
司安回頭,剛剛人滿為患的刑場,此刻已經面目全非,肆虐的火焰将一切籠罩在濃煙之下。
而白祝手裡捏一把斷掉的長劍,半跪在地。
“咚——”
司安擡眸,白祝被人踩在腳下。
那人腳下突然發力,白祝的胸膛被深深按了進去,他卻不發一聲。
那人嗤笑開口,“白家是瘋了?他的爐鼎都舍得挖?”
說完,那人移開腳,俯身與白祝對視。“就是可惜了。”
不同于其他人隻有一個模糊的形态,那人的形象非常清晰,他一襲黑衣,上用暗紅色的絲線繡了暗紋,皮膚白皙,五官硬挺俊郎,眉宇之間卻是攏蓋這一層戾氣,瞧着二十七八的模樣,但是修習者的年齡向來不是外貌可以分清的。
“沈赫!殺了我……”白祝虛弱的聲音卻帶着壓不住的怒意,“不然……”
“不然如何?”沈赫語氣中的笑意更甚。
忽一人來報,“家主,白氏全族已經清剿完畢,隻剩下他了。”
白祝聞言瞳孔驟然收縮,啐出一口血到他的臉上,“我……遲早會要了你的命!”
“你小子!”沈赫身旁的人怒呵,提劍上前,卻被沈赫制止。
“你們欠我們的,我會讓你們姓白的,千倍萬倍的償還,隻是這樣我還覺得很不夠啊。”沈赫起身擡手擦去臉頰邊上的血迹,用腳尖勾起白祝的下巴,強制讓他與自己對視,“他們挖了你的爐鼎,還将你送出白氏,你本可以不來送這個死的。”
“可是你自己蠢啊,都是廢人一個還敢跑回來。”沈赫的聲音絲毫不掩其中嘲笑的意味,“不過我現在應該是知道了,的确有點意思,你若是跟了我們沈家修習,那……”
“修詭拜魔!”白祝從喉嚨裡擠出兩個字,“惡心!”
沈赫卻沒有再看他一眼,随手指了一人,“你,把他給我帶回去,别死在路上了。”
司安曾聽宗内一位老人在酒後提前過,白祝的曾經,以及那個盛極一時的白氏宗族被一夕滅門的事,而白祝就是白氏宗族唯一活下來的人。
白沈兩家的曾經的淵源如今已經無從查證,至于後來的事,他們隻知道,沈氏家主也就是沈赫,最後的确死在了白祝手上。
可白祝的爐鼎已刨,他又是如何殺了修魔的沈赫?
司安看着眼前的情景,卻無計可施。
突然,極樂鳥飛出,輕輕落在司安肩上。
“好玩吧?這是我這多年來看到最好玩的一個。”那木偶的聲音幽幽飄來,司安卻分辨不出聲音由來的方向,“不!還是你的更新鮮一些。”
“對了,下面更有意思。”極樂鳥突然轉頭,漆黑的眼睛死死盯着司安。
周圍場景再次變化,白祝被人用鐵鍊鎖住,吊在一密不透光的暗室之中。
“怎麼樣?新裝的爐鼎可還好用?”沈赫的聲音随着一道暗光出現,“放心,不是我這種人髒了的爐鼎,是幹淨的。”
“你為什麼不直接殺了我!”白祝恢複了一些,聲音也有了些氣力。
沈赫舉着燭台,突然靠近他,近到他的呼吸都撲在了白祝臉上,“我說過,有趣。”
“他們挖你的爐鼎是因為你用白氏至寶救了個人?我一個魔修聽着都覺着可笑。”
白祝沒有回答,隻啐了他一口,“呸!”
“哈哈哈哈哈哈哈,有膽。”沈赫從懷裡摸出一方手帕,擦幹淨了臉,将燭台放在了桌上,在桌邊坐下,“你知道我為了給你換這麼個廢物的爐鼎花了多久嗎?順便提一下,你這顆爐鼎的前主人你也認識。”
“你什麼意思?!”白祝瞬間慌了神。
“那個人求我跟前,求我饒你一命。”沈赫擡手打了個響指,白祝手腳一松,卻沒有摔下,直直來到沈赫面前。
沈赫便那樣居高臨下看着他。
白祝聲音有些顫抖,“你殺了他?”
“我在你們心裡就是這樣的?”沈赫面上的笑意卻更甚,“倒也不錯,畢竟我是萬惡不赦的魔修。 ”
白祝狠瞪着他。
“别這麼看我。”沈赫似在說一件什麼小事,“我答應他了,我讓他自刨爐鼎,換了給你而已,你不該謝謝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自刨爐鼎隻有死路一條。
“而且,無冤無仇,我殺他做甚?”
可白祝卻覺可笑,“你屠我白氏上下,如今還裝什麼清高!”
沈赫用力掐住白祝下巴,二人四目相對,“那是他們罪有應得!你知道你們的那白氏至寶可是何物?”
他的眼神突然狠厲起來,掐白祝的手也因用力而泛白,“沒人想修魔,我也一樣。”
白祝吃痛,面上卻沒有任何表情,隻有眸中翻湧的恨意。
沈赫望着他忽又笑了起來,“你和我很像。”
“惡心。”白祝動彈不得,恨恨出聲。
“對,惡心。”沈赫松手,“但是跟你們比起來也許還差點。”
沈赫擡手,白祝随着他的動作猛轉過身,“沈家衰,白氏興,你當真以為隻是巧合?”
“想來你們家主白世豐也不會告訴你們,他從前隻是沈家外門的灑掃弟子,你當他如何一夜翻身?”
“……”白祝愣了愣。
“怎麼不說話?白世豐是不是說他資質上乘,卻在沈家受人淩辱,百般刁難。”沈赫聲音逐漸陰冷下來,用帕子擦着手,“我倒是佩服他,聯合魔族,深夜潛入沈家禁地,殺我沈家長老十三名,弟子八十七人,竊走我鎮宗秘寶。”
“不——現在應該說是你們的!”沈赫将帕子甩到白祝臉上,“我隻是用了跟你們一樣的招數而已。”
白祝愣住,“血口噴人!”
說完他擡腳便離開了,“我給你機會,半年内,殺了我。”
沈赫救了白祝?還給他時間恢複殺了自己?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