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珩難得對自己沒有信心,走起路來都是同手同腳。
太過于突然,連顧文莳都未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但在逃跑計劃得逞之際,污染物蓦然攔住去路。
對方兩手搬着塑料凳子,在背後探頭探腦。
“我想坐在這裡,我可以坐在你旁邊嗎?”
也不知道發什麼神經,故意往陶珩嘴巴前蹭。
陶珩面上不顯,身體卻控制不住,一屁股坐回闆凳上。
“抱歉,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這裡還有不少空位。”
顧文莳連視線都未給予對方,但注意到陶珩扭曲的表情後,又話鋒一轉,攤手表示。
“不過如果你想的話,随意。”
“好的好的,那我坐下了,放心,我一定不會打擾你們的,隻要你們不想的話。”
語畢,污染物面色潮紅,帶着幾分期望的眼神望向陶珩。
陶珩:?
不行,不可以,他,他要忍不住了!
他可是用上半身思考的污染物,這個誘惑實在太大了。
陶珩的神奇複雜,他屏氣凝神,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就怕聞到不該聞的味道,勾起不該有的食欲。
而顧文莳也不是健談的人,他的目标隻是陶珩,對于其他人,一般都是禮貌的冒犯。
冷臉次數多了,對方也不會再貼過來。
三人就這麼保持尴尬的氛圍,規規矩矩坐在桌子的一邊,誰也不開口。
任由老闆端來一盤又一盤的菜肴,卻誰也不在心思上。
陶珩是最心虛的,他大概能猜到污染物腦子裡怎麼想的。
估計是聞到味道飄來了,想要将陶珩污染,成為自己的所有物。
【哦,我明白了,這家夥以為你普通人類呢,盯上你了,想要污染你?】
【不對啊,哪來這麼多有腦子的污染物,之前不都是傻乎乎的嗎?】
污染物大多不具備發達的大腦,他們僅僅遵循[污染]的本能,散播,擴大災害。
光是短短一天的時間,陶珩已經碰上太多超乎想象的事情。
打破原有認知可不是好兆頭。
正常人類會選擇崩潰大喊,而不是坐下繼續吃飯。
失策了。
他應該在看見污染物肉塊時逃跑的,這才是正常人的做法,不是嗎?
心中懊惱萬分,但面上風輕雲淡,陶珩抿嘴,猶豫再三後,主動打破僵局。
“嗷嗚嗷嗚。”
将食物暴風吸入自己嘴中,陶珩麻痹自己的感官。
在面無表情的臉上,他的眼眶中竟然有淚珠在打轉。
老闆見狀眼睛都亮起,他用圍裙擦拭着雙手,激動道:“你這麼喜歡俺做的吃的嗎?哎呀,哎呀我的媽啊,對不起我也有點激動了,這樣吧,俺給你多做一點,放心,不收你錢。”
顧文莳也含着笑,将自己身前的盤子推出,方便陶珩拿取。
更讓人啼笑皆非,是另一隻污染物也怔住,下意識将自己的食物上供。
陶珩吃得香,大夥都喜歡盯着他吃飯的樣子。
但他真的是吃得香嗎?
【我要笑死了,你就不能改改你吃飯的壞毛病?】
“我能有什麼辦法。”陶珩欲哭無淚,那打轉的淚水全是生活的艱辛,他根本不想吃。
起碼現在不想。
“我本來覺得隻要往我嘴裡塞點東西,怎麼也不會再想吃了,可那隻污染物非要往我身上湊,我嘴裡的東西都快咽不下去了。”
在内心給污染物穿小鞋,陶珩的心情難以平複。
毫不誇張地評價,這是陶珩十年來最大的滑鐵盧。
稱得上人生最倒黴的一次。
“說起來,幹見到你就覺得好眼熟,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啊,哈。”
他才在心裡給污染物安排水煮或烤制的命運,對方就按捺不住,竟對污染物大王展開攻勢。
難以掩蓋的習性在人類皮囊下顯現,約莫二十的青年面色潮紅,呼吸加重,滿臉寫着“我不是正常人”幾個大字。
連看戲的顧文莳都忍不住皺眉,擡手道:“你……”
“啊,啊啊啊。”陶珩暫停腦内對話,指尖壓着喉嚨,吸引來注意力後,他面不改色。
“我突然想要唱點歌,其實我從小的夢想就是唱歌,現在突然有點興緻,就想着唱幾句。”
[網絡]已經笑得話都理不清楚了。
【哈哈哈,不是啊,你能不能換個實用一點的理由,你覺得正常人會信嗎?】
【你能活到現在簡直是奇迹,不行,我明天就要在你們學校成立社團,叫什麼來着?】
【哦,就叫“非正常人類陶珩研究社團”,你覺得怎麼樣?】
“不怎麼樣,估計湊不齊五個人。”陶珩在腦内客觀評價,等待另外兩人的反應。
但顧文莳不是正常人,他換了隻手撐着臉頰,嗓音低啞,也不知真話假話。
“那我還挺期待的。”
那隻愚蠢的污染物也不知在争些什麼,神情更加激動,将折疊的信封塞入陶珩的懷中。
“你可以來我這裡唱歌嗎?我期待你一展歌喉的那一刻,可以嗎可以嗎可以嗎?”
“如果你以這種強硬的态度給我,我還怎麼說不可以呢?你到底想怎麼樣?”
陶珩質問污染物的行為,手臂懸浮在空中,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
他大概能感受到,以信封的方式邀請,應該是污染物傳播污染的方式。
在陶珩的印象裡,自己可以範圍内全部污染,但大部分污染物需要遵循一定規則。
比如[移動小攤],那便是一家做麻辣燙的污染物,隻要吃了他們家的食物,兩到三天的時間,人體便會出現畸變的症狀。
同理,隻要接下污染物的信封,陶珩也會被污染。
道理總歸如此,如果陶珩不是[吞噬]的話。
以陶珩的視角,面前污染物的行為無疑是邀請。
是一塊巨大美味的巧克力,掰開自己的一小塊,将其遞給自己品嘗。
正如每次被張藝軒拖出去逛街,路過蛋糕店,店員總會在門口切分,供路過的客人品嘗。
但凡陶珩吃過一口的,隻要不是太過于地獄的味道,回過神時,已經打開支付界面,在收銀台等待掃碼。
沒有吃貨能夠拒絕。
而且掰下的那一塊還是流心的,夾心的部分滲出液體,快要把陶珩的魂魄勾走。
簡直是騎虎難下。
那隻污染物根本不知道自己大限臨頭,顯然,他有腦子,但不多。
他又掏出另外一封,将其一并塞入陶珩懷中,手掌不斷往裡推。
“你拿着,你拿着。”
顧文莳的視線落在兩人接觸的位置上,他的神情有幾分不悅,卻耐着性子,沒有出面阻止。
捉摸不透的臉上露出假惺惺的笑意,他咬住一塊肉,淺嘗辄止般吞入腹中。
“沒想到我們的陶珩學長這麼出名,既然别人邀請了,那你是不是得給出回應?”
回應?
陶珩機械地轉動腦袋,他敢給出回應嗎?
騎虎難下,他現在隻敢垂着腦袋,緊盯盤中的剩菜。
為了分散注意力,還從頭到尾數了三遍。
一、二、三……很好,還剩下九串,自己一定能忍住,不會把污染物當衆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