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之潇回到家時天還亮着。
推開大門,一眼看到關鶴坐在院子裡的魚池邊發呆。
面包抓在他手裡,卻遲遲不扔下來,惹得魚兒們在水面上撲通撲通一個勁地翻騰。
“想什麼呢?”顔之潇放下手中的東西,走過去揉了揉關鶴的頭發。
關鶴擡起頭看他,望了幾秒鐘,突然回過神般猛地站起來,朝後退開兩步,“我,我在喂魚。”
看他神情有些古怪,顔之潇以為是今天那場戲後勁太大,忍不住笑着問:“當演員的感覺如何?”
“不怎麼樣,”關鶴低頭揉着手裡的面包屑,悶悶不樂地嘟囔,“感覺很别扭。”
“别悶着了,”顔之潇擡頭看了眼天邊的晚霞,問關鶴,“想不想跟我出去玩玩?”
這裡地處郊區,周邊沒有什麼繁華的街區,更沒有遊樂設施,關鶴半信半疑地問道:“去哪裡玩?玩什麼?”
顔之潇伸了個懶腰,“順着門口這條大路一直走,穿過巷子拐進小路,後面有條小溪,你自己去過嗎?”
“沒有,你要帶我去嗎?”關鶴興奮地跳起來,将手裡揉碎的面包屑一股腦扔進魚池。
顔之潇不許他獨自出門,小卓又整天拉着他去公司當吉祥物,沒有什麼機會去外面玩,早就悶壞了。
“那走吧,等什麼呢。”
說話間,顔之潇已經換好衣服,戴上口罩,提了個放在魚池邊的小水桶,朝門外走去。
關鶴立馬擡腳跟了上去。
傍晚的涼風徐徐吹來,兩人慢悠悠地走在郊外的小徑上。看得出來關鶴很喜歡這裡,左顧右盼眼睛都不夠看,但又比平時安靜許多,一路上幾乎都不怎麼說話。
顔之潇用手裡的小水桶甩了甩他:“你今天怎麼了?看着有心事的樣子。”
關鶴低頭沉默,用腳尖踢着路邊的石頭塊兒。
顔之潇疑惑地挑了挑眉毛。
這孩子怕不是到了青春期,開始叛逆了?
正考慮要不要安排一堂青春期心理輔導課程,草稿還沒打好,關鶴突然自我疏通了,放過腳下的石子,開了口:
“之潇,你是不是很讨厭我?”
顔之潇在他面前站定,“你怎麼會這麼想?”
關鶴盯着他,眼睛裡滿是少年人的倔強與脆弱,“小卓都告訴我了,那封解約書就是你寫的,所以,你當時是真的想要離開公司,對不對?”
顔之潇終于明白他生悶氣的點在哪裡了。
關鶴又問:“網上的評論我看了很多,說我們在節目裡針鋒相對,還說我們一直不合,是真的嗎?”
顔之潇沒正面回答,帶着他拐到小路上,邊走邊問:“你用我平闆電腦看《遠離塵嚣》了?”
“沒有,還沒看,我不敢看,”關鶴低下頭,重新找了塊石頭踢着,“我怕看到的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樣。”
“綜藝節目嘛,都是為了娛樂效果,剪輯什麼的也是專門挑有争議的點,你别當真。”顔之潇說。
幸好還沒開始看,提前給孩子打個預防針。
祈禱他安安穩穩度過青春期,順順利利熬到恢複之日……顔之潇正默默許願,關鶴又問:“之潇,你還沒回答我,我們以前到底關系怎麼……”
距離溪邊不到十米遠,顔之潇快跑幾步過去,蹲下來伸手撩動水花,“下來玩吧。”
突然,被他踢到的雜草叢裡傳來一聲清脆而響亮的叫聲——“咕呱!”
“什麼東西?”關鶴眼睛瞪得老大,撥開溪邊層疊的蘆葦尋找發聲源。
“癞蛤蟆呀,”顔之潇見怪不怪,“這一片水底下全都是蝌蚪,岸邊就是青蛙和癞蛤蟆的居住地,夏天最熱的時候晚上能聽到成片的蛙叫聲,超級壯觀,跟大合唱似的。”
顔之潇撿起一根樹枝在草叢裡戳了戳,挑眉道:“敢不敢抓一隻?”
關鶴本想拒絕,看到顔之潇期待的眼神,硬着頭皮接下了挑戰:“好!”
顔之潇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水桶:“裝這裡。”
抓癞蛤蟆不是件容易的事,無論是真正的童年時期,還是如今同時擁有兒童心智和成年身體的關鶴,都不擅長做這個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