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維基地所處的平原地區,在上個紀元曾是全球聞名的重工業基地之一。在“淵眼”降落導緻的第一次大災變中,這裡同樣遭受了嚴重的自然災害,變成了一片廢墟。
據說這裡曾經有不少山丘,但在經曆兩次大災變後,它們中的大部分從這片平原消失得無影無蹤,一些新的地勢地貌則突兀地出現在地表,可見當時地殼活動的劇烈程度。
值得慶幸的是,它隻是變成了一座人類文明的廢墟,而非墳墓。人們在着手組織災後重建時,發現這裡是全亞爾諾μ射線輻射程度最低、安全區面積最大的地區,于是艾維基地成為了首個從廢墟上建立起來的避難所。
當時的領袖親自将它命名為“Evie”,聯盟也曾在這裡宣告正式成立;其他基地則緊随其後,如雨後春筍般陸續建造完成。
與人類聯盟一樣,艾維基地亦是人類文明史上的一座豐碑。盡管這座方碑上浸染了無數人的鮮血和眼淚,它依舊是無可撼動的、人類誓與“淵眼”抗争到底的偉大精神象征。
而第七小隊這次的行動目的地附近,恰好坐落着一處原工業集群的遺址。
在學院時,蘇間羅屬于非常積極參加課外活動的學生,主動出過不少外勤任務,某次實地勘察中,他就曾經路過那個地方。别的地區他的确不了解,但艾維的周邊地帶對他來說,算得上輕車熟路。
但時間已經過去太久,伊什冰川的輻射量既然上漲到那個地步了,其他地區自然沒道理一成不變。他在終端上确認過,發現那裡的輻射等級已經大大上漲,目前穩定在六級左右。
雖說避開邊境的哨卡不難,他的身體也并不畏懼輻射,但這并不意味着那片區域的安全性和從前一樣。比起輻射,亞種的襲擊對他來說更緊要,因為他身上沒有太趁手的武器,隻有一把從家裡翻出來的老式左輪,經典的六發設計,身上也沒多少備用的子彈。
煉制子彈對現在的他來說倒也容易,問題是他手裡沒有火藥。缺了這東西,子彈可就沒有了動力源。
為了繞開哨卡,他走的都是比較偏僻的路。一路上雜草叢生,越朝輻射等級高的方向走,植被越是異常地茂密,以至于他不得不抽出匕首開路。
蘇間羅再一次擡起手腕确認導航的時候,某種不祥的氣息令他蹙起了眉。
“怎麼了?”
雪鸮幾乎是同一時間警惕起來,在野外獨自行動的危險系數指數式成倍增長,它一直在和主人保持着全功能同步,以至于本體的情緒波動直接影響了它,“蘇間羅,你感覺到什麼了?我要不要現在出去?”
“暫時不用,”他迅速調整步伐和體态,果斷地改變了前進的軌迹,“也不是第一次在野外碰到低等種了。隻是這次的氣息……好像有些不對。”
雪鸮剛想問哪裡不對,青年就猛地向右側一滾,直接翻進了雜草橫生的樹叢裡,那些枝葉被碾壓折斷,發出一陣巨大的聲響。
幾乎在他滾進樹叢的瞬間,一條邊緣長滿尖刺的樹藤猛然掃過他剛才所在的空地,見沒得手,又“嗖”地飛速縮了回去。
吱吱。
不是一隻,也不是兩隻。伴随着令人寒毛直豎的、窸窸窣窣的動靜,一群體型龐大的綠眼沙鼠從各個地方探出頭來,露在外面的獠牙泛着寒光。
“蘇間羅!”
貓頭鷹毫不猶豫地飛離圖景,朝着前方俯沖:“危險!”
目睹了眼前的異狀,蘇間羅的精神高度集中,迅速對形勢做出了判斷。他敏捷地攀上那棵老樹,然後立刻揮舞起手中鋒利的匕首,三下五除二将那些松蘿亞種唰唰切斷,緊接着反手從褲腰上抽出了那把笨重的左輪,冷靜地瞄準那些沙鼠,接連扣動扳機。
樹藤受到了尖刀的重挫,紛紛被攔腰斬落,餘下的部分萎靡地退回原處,暫時難以為繼。樹下的貓頭鷹卻陷入了困境,雖說它是鼠類的天敵,但還是無法應付數量如此之多的低等種,再加上還顧忌着樹上的主人,一時陷入了苦戰。
蘇間羅的兜帽早在被襲擊時就脫落了,一頭白金色的發絲泛着耀眼的光澤,連同形狀漂亮的金眸一道,在日光下熠熠生輝。
近身搏鬥不算他的強項,但他的射擊成績一直都不錯。青年持槍的手非常穩,子彈連發,瞄準的全是亞種的眼睛,幾乎是百發百中,換彈上膛的動作快到令人眼花缭亂,一眼過去,門外漢都能看出他的老練。
可畢竟槍膛裡裝的不是殺傷力更大的子彈,往往一梭子彈藥灌進去,失去行動能力的沙鼠也就三四隻。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子彈很快就會耗光。蘇間羅額角隐隐滲出冷汗,今天的情況實在過于詭異,他清晰地感知到還有低等種被這裡的動靜吸引,越來越濃厚的亞種氣息逐漸包圍了這片區域。
事急從權,隻能先逃離這裡了,他可沒打算在這裡搭上性命。
他心念一動,正要呼喚精神體,眼前卻倏然竄出一個龐大的黑影。
一隻比沙鼠的體型還要大上幾圈的黑貓,不知從哪個方向沖了出來,速度太快以至于出現了殘影,随後一躍而起,直直撲進了沙鼠堆裡。
“……蘇珊?”
那雙黑夜中亮得懾人的綠色豎瞳——突如其來的畫面感擊中腦海,蘇間羅忽然認出了那隻亞種,登時感到頭皮發麻,一陣惡寒包裹了全身。
這算什麼?
他居然第二次被高等種救下了,還是從它的同類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