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客、飛坦、瑪吉,還有依舊能跑跑跳跳的芬格斯去聖摩瓦多了。他醒來看到的短信,收信時間是傍晚。“我們去聖摩瓦多打探一下,你們兩個晚上不用等我們。”看樣子是俠客在車上發的。他下床後再次試着走了走,隻是慢慢走的話他完全可以獨自去門口拿外賣。可一旦想像平時那樣大步流星就感到右腿有點虛,沒兩步就開始乏力。真要怪自己沒用啊……
他瞥一眼面前的電腦桌,桌上有一沓打印紙,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費蘇哈爾前幾個月的信用卡賬單。這些紙被細心地用訂書釘裝訂起來,上面已經有了不少熒光筆做的記号。做到這麼仔細,是飛還是俠客呢?他們是懷着什麼樣的心情在做這些事情?不可能是瑪吉做的,他發現自己偷偷笑了一下,瑪吉妹妹隻有在給我們縫傷口的時候才會耐心一點。願七神保佑你們,我的朋友,旅團——不,是我——我無法承受再失去你們中的任何一個。他扭過臉,黯然看着窗簾緊閉的窗戶方向。年少輕狂的時候,他也曾經親口對朋友們說過什麼旅團可以沒有我,可以沒有我們中的任何人,但旅團不滅。那時候他們中間最年長的不過二十出頭,他們已經見識過死亡。
好像,小湯并不一定要死。那一沓紙從側面看上去像本合攏的書(The Book),他忽然想起當自己受傷倒地一時無法行動時,完全可以召喚出“書”,使用“以物易物”。當時飛正和另一個醜得出奇的揍敵客糾纏不休,他隻要交換小湯和醜男揍敵客的位置,飛就有機會保護小湯逃走。不,揍敵客老頭子速度奇快,保護小湯逃走這件事說不定不能一次就成功。因此他隻要趴在地上反複使用“以物易物”,把揍敵客老頭不斷搬去花園裡目力所及的各個角落,越遠越好,那樣飛總有辦法帶小湯先離開的。結果本可全然不同啊!他忍不住想象自己最終像條狗一樣被揍敵客随便屠殺的畫面。好像過了很久他才回過神,再次拿起打印的賬單,這回一頁頁慢慢地翻過去,最後一頁的頁末是俠客的筆迹:洛麗塔。大家想的都是複仇。
他擡起眼睛看屏幕,嗯,聖摩瓦多大學的校園論壇似乎能看到些什麼呢,這個最熱門的帖子已經被大量轉發了。帖子裡,一個網名叫冰凍薯條的家夥繪聲繪色地描述他在月神丘的所見所聞。
“月神丘現在被封鎖了,沒人能靠近,因為它上面的東西就是今年春天在舊鎮被盜走的龍骨、《七星聖典》。我的無人機被狙擊手打掉前傳回來一張照片。哈哈,照片就不放上來了,反正龍骨碎一地。你們還記得嗎,七星聖堂的龍骨被盜,是他們的院長和幻影旅團聯手幹的。現在這種情況是不是說明他們起内讧了?院長或者旅團,至少有一方來過月神丘吧。這種情況讓我想起1991年的萬聖節殺人案,就是那個發生在東果陀的案子,當時轟動世界的。運鈔車裡的錢他們一戒尼都沒找回來,不過警方找到一部分劫匪的屍體。根據屍體損壞的情況他們判斷劫匪團夥起了内讧,而且他們中間有未知的魔獸。你們都看過旅團那個紅眼睛的視頻吧,要是他們來聖摩瓦多了,那說不定紅眼睛也會出現在這裡哦。”
呵,瞎說,他鄙夷地想。不過竟然能出動狙擊手,那說明社團或者警方或者他們雙方都想阻止龍骨出現在月神丘這件事被擴散出去。一想到月神丘,他又不禁一陣心煩。那是瑪西亞老師離開的地方,它的主人又出于信任而允許他使用山上的大宅,自己卻因為一時疏忽為它帶去無窮的困擾。從今天白天起,警察和社團成員一定像螞蟻攻占方糖一樣遍布整個月神丘,他們會對從小湯口袋裡掉落的物品做什麼?他們又會在灰影夫人的大宅裡做什麼?他隻感到無盡的自責。
他放開緊緊握着鼠标的手,無聲地歎息着倒進寬大的人體工學椅裡,不知所謂地望着天花闆。白色的天花闆,空無一物……可是屋子裡有些不一樣了,氣味、溫度、濕度……他沒聽到浴室門開的聲音,不過玫瑰香的溫熱水汽提醒他,西索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