侏儒憤怒了,長出一大截的袖管被瘋狂揮舞的小短手甩起來,伴随着嘶嘶聲一句一句冒出來的語言雖聽不懂,卻是不用想就知道是多惡毒的詛咒。西索很好奇庫洛洛是如何得知“洛麗塔”的外貌特征的,難道是剛才俠客在電話裡通知他的?這個矬子不但心眼壞,而且腦子也不靈光,除了洛麗塔的樣貌說對了以外,從前面一大堆提問回答繞圈子扯皮完全可以看出來庫洛洛在胡說嘛。不過侏儒反應激烈,正說明“洛麗塔”是他的女神,庫洛洛一定會利用這一點。正在上演的即興劇越來越精彩了。
飛坦用同樣的語言低聲說了句什麼,侏儒瞬間安靜下來。飛坦瞟他一眼,切回通用語:“洛麗塔不是她的真名,其實我們都知道。”
小飛飛真體貼,他不想我錯過審問的細節哦。
侏儒尖叫起來:“怎麼不是她的真名?你騙我!”
“耶羅,看來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那留你也沒什麼用了。”
侏儒的眼神軟弱下來。“飛坦啊,你我素不相識,你救過我。”
飛坦呵呵冷笑起來,看得出是真心忍不住。“晚了。不過在送你上路之前,你想不想再和你的小甜甜說幾句話?”
“我真的非死不可嗎……”侏儒開始眼神渙散,“真是那樣的話,飛坦,那麼你就聽我說幾句吧……那天我回到家躺在床上,我問自己,為什麼那麼活躍的配音社成員會救我呢?”
西索并不确定他們會不會殺侏儒,可侏儒似乎真的以為末日到了,一定要把最重要的事情交代清楚。小時候在流星街被救的一幕給他的印象難以磨滅,所以他要把他的想法告訴當事人——他欠了飛的情。而“洛麗塔”是他的女神,看來他會把給女神的遺言留到最後。說心裡話,就憑他給他的獨眼養母做幫兇這件事,如果庫洛洛他們選擇幹掉侏儒他也不會覺得有什麼錯。和我們所處的世界相比,叢林法則在流星街更為直觀具體:在我們的世界裡受到威脅的也許是地位權利或者職業生涯,不堪重負的人選擇輕生;在流星街,受到威脅的直接就是生命,跳過了壓力山大痛苦輾轉的艱難過程。
侏儒可不會理會他的思索,啞着公鴨嗓自言自語。“那三個大塊頭,一個把我踩在腳下,另外兩個踢我的頭。我眼前一片黑,聽到其中一個叫你的名字,你記得當時的情況嗎飛坦?”
“你記得那麼清楚?”飛皺起眉頭,“我為什麼會跟他們動手的?”
侏儒不懷好意地呵呵笑,“他沖你喊,又來一個矮子,要不要一起過來挨打?”
他想激怒飛,他看了庫洛洛一眼,發現對方神情隻是淡淡的。
“他真的那麼說?嗯……”飛卻不急不躁地踱幾步撿起羽絨服,一面慢條斯理地套進去一面說,“還真像那時候會做的事情。對,我想起來了,我跟他們動手不是為了救你。”
侏儒笑得更大聲一點:“真是那樣啊,你這個矮子!飛坦!”
飛坦平靜地看着他:“趁還有口氣就多說幾句吧,反正現在我不在乎了。”
“騙人,你是很在乎的!”侏儒咬牙切齒面目猙獰。
“耶羅,你準備好了嗎?”庫洛洛打斷他。雖說依舊是淡淡的神情,他眼神卻得淩厲。
團長要痛下殺手了!他開心地想,我要好好看看……然而侏儒出乎意料地爆發出一聲呵斥,猛然從地上彈起來就跑。隻見費蘇哈爾的外套就像一個大大的罩子把他從頭罩到腳,上頭因為脖子太短隻從領口伸出半個腦袋,下擺下方則是一雙光腳。現在這雙小得不成比例的腳正帶着外套和裡面的怪物連蹿幾下閃過他們幾個,急速朝門口奔去。原來是他偷偷從長褲裡抽出小短腿,這下釘褲管的牌變成擺設了。
“耶羅,你底褲都不要啦!”飛坦扭身追出去。
離門口比較近的芬格斯先他一步就沖了,目測離侏儒隻有一條手臂的距離。“你甩來甩去的怎麼跑?”
笨蛋芬格斯,離侏儒那麼近讓我怎麼出牌?“可以殺嗎?”他問庫洛洛。
“當然可以。”
說話間剩下的人嘻嘻哈哈地傾巢而動,小湯已經穿上了藍胖子戰袍,網袋也掏了出來。侏儒是沿着走廊跑的,因為芬格斯和飛坦幾晃就在前方轉彎消失了。從玻璃窗透進的光把走廊映得一片雪亮,溫度也如水銀瀉地那樣驟然下降,庫洛洛就在這片皎潔如月亮之神的夜光裡站定了。
“仔細聽……”團長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閉起雙眼。
果然,有了确定目标的旅團會一瞬間就變得可怕呢,尤其是庫洛洛。他一分神,想起帕裡斯通的忠告:如果你想騙寶井,一定要特别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