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箱型建築物果然是一家餐廳,裡面的營業面積還不小。有趣的是,它被布置成一個室内停車場,一輛輛小車的前排座椅經過改裝和後排座位隔桌相望。他們選了一輛紅色敞篷車坐進去,車裡寬敞得像個小型遊泳池。一個身穿神奇女俠服裝、腳踩輪滑的招待過來幫他們點菜。
女招待一離開飛坦就活躍起來,“還是裡面涼快,”他用小手扇着風,“真想馬上就喝到兩千戒尼的奶昔呀。”
“等一下給我也喝一口。”他點的檸檬可樂,而現下隻能喝桌上的免費冰水。
“那你喝過以後會去那裡跳扭腰舞嗎?”飛坦向隔開兩排車子的地方歪歪頭。他兩隻手扒在桌邊上,笑得像一隻可愛的土狼。
飛坦示意的地方是一個稍微高出地闆的舞台,舞台空曠,它上方則密密麻麻地布置了射燈,照得那片區域明亮晃眼。“這種事情光靠你給我勇氣是不夠的……”他扶額,“你覺得我們兩個這麼挑逗來挑逗去的有意思嗎?”
哪知對方收斂起笑容,端起桌上的水壺給他倒冰水。杯子外面很快再次結起一層水汽,而飛坦的歎息比那些小水滴還要細微:“這些天啊,對你來說也許是虛度光陰。”
“……”他看到對方皺起了眉頭。其實我過得很開心啊,他輕輕吸進一口氣,欲言又止。
相對無語片刻,對方又問:“這麼沉默下去你會不會覺得尴尬?”
“不,”他搖頭,“不。”此刻他不想假裝。他才發現此刻已經把對方是旅團成員一事抛在腦後。如果對方曾有意借機嘗試分析他的話,那麼他相信至少此刻的飛坦暫時放棄了這種嘗試,可事實是,飛坦和他之間始終不談過去,不問将來。理性真是個不解風情的東西,他想。
這個時候女超人踩着溜冰鞋回來送飲料了。
“也就是那個味兒吧,”他吸了一口這種超貴的奶昔後評論。随便找一點話題,沉默讓人心猿意馬,但話題會讓人保持理性。
“說不定我們買的是附加價值,”飛坦聳聳肩,“比如說他們雇超級英雄來做侍應生。”
在改裝車周圍快速穿梭的侍應生中還有彈力女超人和貓女蝙蝠女,其他穿各色緊身衣的,一眼望過去就隻剩下超人和蝙蝠俠蜘蛛俠是他認識的了。
他看着從他們旁邊擦過,帶起一陣風的侍應生問:“那個綠色的胖子叫什麼?”
“我是綠巨人。”胖子在輪滑上轉個圈,雙手把空托盤舉過頭頂,倒退着離開了。
“他是沒穿衣服嗎?”他問飛坦,這才是真尴尬好不好。
“但是他往身上塗了油彩。”飛坦也吸一口他的可樂,“好像換配方了,酸。”他假裝沒看到他說人壞話被當場抓包。
“據說供應飯店和零售店的配方是不同的。”的确比平時喝的酸一點呢,他想,看,這就是我們的相處方式,淨是些廢話卻如此輕松愉悅。
“明天我們再去超市買一瓶?”飛坦咬着吸管,眼睛卻落在遠處的綠巨人身上,那個用油彩覆蓋脂肪的男人正扶着一輛凱迪拉克的車頂,彎腰伸頭地向車裡的顧客詢問什麼,空托盤兀自拍着他撅起的屁股。“等一會兒他就用那個裝漢堡給他們了……”他愉快地說。
“拍個屁出來。”嘴上不着邊際,他内心卻忍不住感到慶幸,至少明天飛坦還不會走。
飯後他們去停車場看露天電影,因為今晚上台參加扭腰舞比賽的顧客太差勁了。他們并排坐在車頂上,在夏末的晚風裡吃爆米花。遠處的大屏幕上正在上映一部很老很老的愛情電影,他記得自己斷斷續續看過一點,講的是被包養的男人和被包養的女人的故事。天空還沒有黑透,屏幕的背景色是橙紅和淡紫相間的雲彩,它們固定在尚有光亮的炭黑色天幕上,讓隐約可見的幾點星光顯得更加微弱。
飛坦慢慢地咀嚼爆米花,指着坐在窗台上彈唱的美麗女主說:“她前幾年過世了。”
“诶……”這個他真的沒關心過,“她在我的印象裡還是演公主時的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