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索裝作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切爾西縣的老闆娘叫莎蓮娜,她在西索的圖畫中是一朵掩映在巨樹藤蘿陰影下的半枯萎的花,她在現實中的身份則是傳媒都市地下世界的女王,為老白收集所有重要新聞背後的真相以及它們之所以看上去是這個樣子的原因,并且從某種程度上左右着這些新聞的走向——讓它們對老白有利。多年來做這一切,莎蓮娜無怨無悔樂在其中,因為她曾經是老白衆多情人中的一個。通往後廚的走廊鋪的是淺棕色和草綠色相間的地磚,走廊裡的空氣充溢着比大堂中更濃郁飽滿的食物香氣。
“西索,你那是什麼鬼樣子?”冷不防學長出現在走廊盡頭,啞着喉嚨很不滿地嚷嚷。
“拜托,是你一叫我就趕過來的。”他笑着回敬,越過侍應生走上去和學長擁抱,“學長,怎麼嗓子啞了?”
“才感冒了幾天……哦天啊,真希望我還沒好利索,鼻子還堵着……”學長用力拍拍他的肩膀。
“這說明任何事物都有兩面性。”他把背包卸下來拎在手裡,跟着學長走進廚房。
後廚很寬敞,一面牆上并排幾扇碩大的明窗,讓室内明亮、一目了然。而且這裡比想象中要涼快不少,四、五名廚師各司其職地在強勁的冷氣裡忙碌,有侍應生在邊上等待總廚檢查菜品,總廚則雙手和五感并用,評判是否合格的同時還接過下一張送進來的菜單,發号施令。一時間人聲、排氣扇的運轉聲、食物下鍋的刺啦一下、水龍頭的嘩嘩流水聲都和黃油融化動物油脂的香氣攪和到一起。
“你餓了,”學長觀察後評論道,“我也餓了。”
“阿龍,你不是說帶個小帥哥來的麼。”一個年長女性的聲音,雖然嗓門不大,卻穿透所有屏障。莎蓮娜??史密斯從後廚一側的小門走出來。
她和資料中看上去無甚區别,身材高挑,炭黑色的頭發梳在腦後,曬成古銅色的臉龐上一雙湛藍的眸子,略呈鷹喙狀的鼻子和精巧有力的下巴。阿姨到現在也很漂亮呢,他覺得老白當初的個人魅力一定強大得難以想象。
“我沒想到這家夥正在外面露營,又怎麼知道他三天沒洗澡了。”學長無奈地抓抓頭,怎麼看都像是在撒嬌,“西索,快跟叫莎蓮娜阿姨。”
“莎蓮娜阿姨!”他聞言立刻九十度鞠躬,“我叫西索,是學長的學弟。”
莎蓮娜哈哈大笑,示意他們跟過去。“西索,你叫西索什麼?”
“诶?”一瞬間他被“自己該報哪個姓氏”這個問題晃暈了一下,這個女人對老爸的了解有多少——或者說老白讓她了解了多少?可是當他看見裡屋坐着的男人時,這個問題的答案迎刃而解。
“在天空競技場外面,我是西索??曼森。”他收起乖寶寶的面目,露出柴郡貓一樣的笑容。
“我去看了你在兩百層的第一場比賽,”莎蓮娜回頭微微一笑,“雖然時間久遠,但真是令人印象深刻的戰鬥。”
“為什麼不告訴他是跟我一起在觀衆席上觀戰的?”餐桌後面的年長男性放下水晶杯,用一聽就心情愉悅的語氣調笑:“西索,到馬莫斯伯伯這裡來。”
“馬莫斯伯伯,我可以跟學長一樣還是稱你為老闆嗎?”他拉開餐椅落座,背包放在腳邊。
“為什麼?”老白饒有興緻地看着他,“不想和我太親近?”
“今天學長約我來是談工作的,所以你是我的老闆。”他攏攏頭發,把掉下來的劉海别到耳後。
“喝,你這小鬼。”老白一笑,“阿龍,你也坐。”
後廚的裡屋面積不大,除了乳白色玻璃台面的四人餐桌外還有一張小型流理台,莎蓮娜回到那裡繼續做私房菜。房間的四角以及餐桌上都擺了純白色的栀子花。餐桌上的利口酒、酒杯以及小藤筐裡剩下的面包棒都證明主人等待已久。略帶苦澀的清香和烤箱縫隙裡溢出的麥香肉香讓他突感饑腸辘辘。
學長給他倒一杯水,又給老白續了酒之後才就坐,而這期間老白已經在向他提問了:
“西索,我記得你的專業是犯罪心理學?現在想讓你在節目裡作一些心理學分析,沒問題吧?”
他正渴得要命,一面點頭一面灌下大半杯水以後才回答:“内容也要我自己準備嗎?可以啊,學長之前給我電話,我猜想學長的意思是,要我以西索??莫羅的身份上節目。”
“沒錯,你接受吧?”學長在回答這個問題前先看了看老白。
“接受。”他舉杯喝幹,手臂上的肌肉像精密的機械一般在皮膚下運作。這個強化版的身體太好用了。“什麼時候錄像?”
“這麼着急。”老白笑着看他,隐藏在濃眉陰影下的眼神充滿玩味。
他明白了,是時候把老爸給他的底牌打幾張出來了,老爸了解眼前的這位“重要客戶”,就像熟悉他自己的掌紋一般。“是啊,好久沒回家了。”他露出懷念的樣子。
“說實話孩子,自從94年兩百層的比賽暫停之後,這兩年零兩個月的時間裡你都到哪裡去了?”
“給老闆這麼一問,我好像……”他尴尬地笑笑,“好像真的是在虛度光陰呐。之前我老爸還交給我一點調查員的工作,後來就安排我去野營……啊,這個聽上去太沒譜,我該怎麼解釋……他給我在營地安排了一個導師,大概算是導師吧,要我跟着他在那裡‘靈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