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霁沒有看向他這邊，隻是瞥了一眼坑洞之下，似乎沒有發生任何意外，就緩步離開了。

27秒、28秒、29秒……

沒必要再繼續數秒數了，地下廣場之中，各處傳來緊張而又慌亂的衣物落地聲，好幾名玩家随便找了個角落，就将所有衣物一股腦塞進包裹裡，涼飕飕地穿着單薄的灰色制服，将包裹丢入垃圾場。

方才，跌落坑洞的玩家，已經沒了聲響。起初還能聽見他的驚叫聲，然而洞口太過寬敞，玩家無處支撐，根本不會撞到牆壁、或是挂在廢棄的欄杆上，垂直地就墜入了虛無。

包裹的破空聲此起彼伏，有些人太過匆忙，沒将袋口紮緊，衣服在半空中散了開來。

滿地的狼藉中，有被異能炸毀的燈管、也有不知是誰的血迹。

指揮官重新找了一個幹淨的位子坐下，視線掃過衆人，沒有再說話。

空氣中，彌漫着難堪的沉默，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态度，也明白了在這種情況下，所有的抵抗都是毫無意義的。

灰色的制服，就仿佛是囚服一般，粗糙的布料、糟糕的保暖功能，代表着在這個時刻——他們之中不管是誰，都隻不過是任人拿捏的一枚小玩具而已。

宿琅白垂下目光，感受着粗糙面料摩擦皮膚的刺癢感，有一點點異樣的沖動。

他感受到一半的自己，在唾棄着自己的自甘堕落，另一半，卻漸漸被卷入這種可怕的瘋狂之中，将全身心都貼合着那暴虐的身影。

他想要看到莊霁，目不轉睛地，盯着他換上粗糙的灰色制服，然後僅僅對他施以刑罰。

宿琅白苦笑着眨眼，将不合時宜的想法丢開，隔着人群，望向廣場中央的那個人。

莊霁拿起那個完好無損的“匣子”，調試了片刻，漫不經心地開口道：【非常好。我猜，大多數人都成功完成了方才的命令，并沒有被扣除點數。】

【從現在起，你們的所有食物，都要由點數購買。】

【在包裹中有你們的第一份食物，那是我送給大家的入隊禮物——一塊發黴的面包！】

【今天，你們可以先回宿舍休息。從明天起，每個人必須參加基地新隊員的訓練任務，每日的訓練内容不同，在訓練中獲得高分的隊員，能得到點數獎勵，而不合格者，隻能接受失敗——沒有懲罰，隻不過，你們就得不到水、食物、生活用品、生存空間，以及……尊嚴？】

【去往宿舍的通道口，會有指示牌。你們的居住地每天都會進行“一定程度”的改變，最好能盡快習慣這一切，這樣，有利于你們的睡眠質量。】

【那就，解散。】他揮揮手，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

沒有問答時間、沒有質疑或是否認，單方面地，新人講解就結束了。

僅剩的幾隻燈管熄滅，一片漆黑之中，隻聽到莊霁軍靴撞擊地面的腳步聲，慢慢遠離，而玩家們的第一個夜晚，還沒開始。

……

“垃圾場”的底部，是空無一物的白色敞亮大廳。

在大廳的某處牆面，忽然開啟了一個黑邊的方框，中間的白色介質緩緩融化，從裡面走出一個茫然無措的人。

他拿着手中的一隻幾何形狀的手電筒，警惕地環視着白色大廳。

他上一刻，還被副本中的“指揮官”推下了黑洞洞的深淵，為何現在，卻出現在了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