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莊霁沒有料想過,宿琅白會為了阻止他殺人,而主動要求跳下去。
為了一位素不相識之人,他真的可以做出犧牲?
為什麼,他甯可躍下無底的深淵,也不會多顧惜自己?
指揮官伸出修長的手指,在那名僵硬地立于原地的玩家背後,一寸一寸地掃過,以一種隻有他們三人能聽得到的聲音,低語道:“你同情他。這與我聽說的不一樣,不、不對,你隻是在利用他們。你真的覺得,我必須要聽從你的命令嗎?”
宿琅白看着莊霁的指尖,暧昧地滑過那人的脊背,赤裸裸的威脅,但此刻他卻覺察出一絲不同的意味。
挑釁、與嫉妒。
讓他的心髒被緊緊壓縮,有些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距離命令發出,過去21.5秒。
宿琅白沒有辦法回答,他的手環上,點數已經減少為“20”,而這個問題,卻是注定無解的。
他腹中的某樣東西在蠕動,告訴他遊戲時間結束了。
一滴冷汗從他額角滴落。
莊霁盯着宿琅白的神情,沒有說破他的那個秘密,而是聳聳肩,将手放開了那名玩家。
他能感覺到,至少,宿琅白對于他過多地接觸“其他人類”,是有一定的嫉妒心的。甚至某些情況下,這種嫉妒心會導緻他做出不太理智的舉動。
宿琅白微微松了一口氣。
下一刻,指揮官的整個右手,貼住了那名玩家的背部,輕輕一推,将那人從坑洞的邊緣推了下去。
一瞬的安靜。
在深不見底的垃圾場邊沿,被強迫施加推力的玩家,沒有意料到自己的命運會被忽然決定下,雙腿甚至沒有多加抵抗,一個踉跄,茫然地跌落深淵。
他成了第一個完成命令之人——“将所有的’違法’物品,丢入垃圾場”。
身着暗色調軍官制服的男子,輕輕笑起來,時間過去了23秒。
宿琅白覺得自己的血液忽然冷透了,他不知道莊霁做出此舉有何意義,而他也不明白,自己的願望到底有沒有實現的可能性。
他還能不能,一如既往地癡想着,那個人會回來。
如果一切都是妄想,他也可以試着……舍棄一些什麼,比如說理智或者羞恥心。
宿琅白狠狠地咬緊了牙關,指尖刺入手心,強迫自己回過神來。他不能停止思考,不能妄下結論。
就算他隻是一廂情願,那也是這個地獄中,對他而言唯一的真實。
在遠離其他玩家的坑洞邊沿,宿琅白借着一點陰影,将身上的衣服全部脫下,套上包裹中提供的灰色粗布制服。
随身攜帶的物品,除了方才那瓶蘇生藥水外,就隻剩下一本解悶用的遊記小說——是從孤城中,他借住的房間衣櫃裡翻到的。
在副本中無法打開系統面闆,而他所擁有的那柄短刀,正安安靜靜地躺在儲物欄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