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霁松了一口氣，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這一連串的進食與儀式，他完成得急匆匆，甚至于最初，還帶有一點警示的意味。

蘇生藥水本該是由王親自煉制的，莊霁擅自取代了王，取其軀體煉制藥水，效果究竟有沒有減弱，他并不清楚。

直到一切塵埃落定，宿琅白恢複意識，藥水的效果才算被檢驗成功。

被偷親了的莊霁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思考了片刻，道：“獎勵？你不希望我喂你喝下藥水，而是想要直接取走瓶子？”

如果他不将藥水直接灌下去，那宿琅白就沒有這個機會，再次醒來取走獎勵道具了。難道一瓶完整的蘇生藥水，比他的性命還重要？

宿琅白仰頭，凝視着莊霁黑色的瞳孔，那雙眼睛與他們初遇之時相似，隻不過少了幾分人類的氣息。

“所以你沒有在這個世界中與人接過吻，對不對？”宿琅白挑眉道。

“在過去，我的莊園裡沒有女主人。”莊霁聲調毫無起伏地說道。

他不明白話題為何會轉至這個方向。

宿琅白笑了起來：“您在轉移話題，公爵大人。你難道不知道，方才與你接吻的，是一名男子嗎？你并不讨厭我，不排斥一些接觸，但卻從未思考過緣由。”

他還有些疲憊，或者是單純的懶惰——不想從這個位子上挪動半分，隻是懶洋洋地享受着環抱的服務。

莊霁沒有移開手臂，保持着這個喂藥的姿勢，垂下目光思索着。

或許，是這具軀體，本就習慣了這樣的接觸。

可是，莊霁卻想不起任何從前的事。關于人類時的記憶，隻存在于那位“落魄貴族”的大腦之中，然而就連那份記憶，也很有可能是被僞造的——

實際上，那位“落魄貴族”，真的在這個世界中生活了二十餘年嗎？

莊霁本以為，他對于土地、對莊園、對曾經照顧過自己童年的那些仆人們，是有感情的。但當他在始祖之王的面前，因為身染瘟疫而奄奄一息時，他心中所懷有的，并非是強烈的求生欲，而是淡薄到幾近于無的感歎。

就算是生、就算是死，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同。

不管是這個自己身亡了，還是被另一個“朝生暮死”的自己取代了，都是可以接受的事情。

他在接收到血族記憶傳承的那一刻，意識到了在這個世界之外，還存在其他的部分。

除了這個副本世界，可能還有無數其他的副本世界。

那麼，說不定在另一個世界，也有着其他自己，他們也從未理解過自己的過去，可能也嘗試着逃脫，或者奪回掌控權。

“你說得沒錯，我确實想到了我喜歡男子的可能性。但是，我不能裝作我明白這種情緒。現在的這個副本世界不過是臨時搭建的舞台，恐怕在副本結束之後，不過千百年，就會經曆巨大的浩劫，灰飛煙滅。

我也不過是其中的一個傀儡。宿琅白，我無法回應你的感情。”莊霁低聲道。

宿琅白從話中聽出了一絲提示，咬緊道：“一個傀儡？你已經準備好離開這個副本世界，然後去尋找其他’傀儡’了？”

莊霁沒有否認，隻不過緩緩道：“你是不可能找到我的。”

“為什麼？”宿琅白問。

“等級。”莊霁回答。

從記憶片段之中，他發現了副本的等級排序。越是高級的副本，開放次數越少，隻有獲得高級技能的玩家，才會被拽入這樣的副本。

而宿琅白卻是個新人，不管他在這次的【圓塔博弈】中獲得多少積分，都不可能兌換任何高級技能，壓根不會被系統拖入高級副本。

莊霁正是要從高級副本内部，蠶食系統的控制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