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雖然驚慌,但不知為什麼,應流揚就是不願離開,他總覺得自己有未完的事要做。
那小二驟然變了臉,面色都猙獰起來,他突然撲向應流揚,揪着他的衣領就要把他推出客棧。
應流揚反手握住他的手腕,隻覺得掌心的觸感冰涼,根本不是握着活物的模樣。
那隻手枯瘦得不像樣,可是力氣大卻得驚人,應流揚竟沒辦法反抗,被那小二推得趔趄幾步,竟然一下子推到了外面的街上。
“出去!”
應流揚出了客棧,那小二竟然還不依不饒,揪着應流揚的衣領,企圖把他往城外拖。
“不行!”應流揚反抗起來,“我不能走!”
“這裡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那小二的力氣大的根本不像常人,應流揚眼看着就要被他拽到街外去,也不知道哪裡生的力氣,應流揚抓着那小二的手腕,用力往前一推,胸前銀光乍起。
一把明鏡似的劍忽然出現在手中。
“啊——”
那小二見了劍,猶如被灼燒到了一般,猛地松開了手,尖叫起來。
因着二人剛剛都在角力,力道驟然消失,應流揚吃力不穩,往後一跌,摔倒在地。
再定睛去看,那小二竟然在街上憑空消失不見了,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應流揚冷汗涔涔,握着手中的空相劍,劍身映出他慘白的、驚魂未定的臉,他額前的發早就被汗打濕,像是剛剛浸過水一般粘在額頭上。
應流揚這才醒悟過來,剛剛自己竟入了魇。
而此刻自己早已不在客棧之中,而是身在長街之中,他低頭去看,睡前和謝人間一起綁在手上的繩子上有一道整齊的切口。
謝人間!
謝人間還在客棧中!
他想也不想,跌跌撞撞跑回客棧。
客棧仍是來時的模樣,廳中桌椅闆凳之上皆是灰塵,許久沒有人來過的痕迹,哪裡似夢境中那般熱鬧?
謝人間還躺在其中,一動不動,隻是身邊多了一道若隐若現的黑影。
起初應流揚還以為自己看錯了,謝人間的洗心換骨身,尋常的妖邪見了跑都來不及,怎麼敢靠得如此近?
可後來定睛一看,那道黑影分明不是魇氣,而是……
人的影子!
應流揚想也不想,當即口中快速誦念除魔法訣,而後咬破舌尖,将血噴灑在那道黑影之上。
那黑影觸了舌尖血,不住地退後。
應流揚連忙上前去檢查謝人間有沒有什麼異樣。
謝人間仍然緊閉雙目,隻是面上浮上了一層黑氣。
應流揚揮手想要除去,卻見那黑影又靠近過來,似乎想要阻止應流揚的動作。
應流揚想也不想,執起空相劍,應流揚戒備地擋在謝人間身前,“滾開!”
那黑影懼怕空相劍,往後退了幾步,卻不走遠。
應流揚顧不上管他,手中燃起掌心火,想為謝人間驅掉身上纏繞着的魇氣。
那黑影見了,又像是不怕死一般湊了過來,吹熄了應流揚手中的驅魇之火。
應流揚皺起眉,手指放進口中,取了舌尖血,想要就地畫符,将那黑影徹底祛除幹淨。
卻見那黑影左右晃蕩了一下,朝應流揚走來。
應流揚按住劍,眼中殺氣凜冽,“退下!”
那黑影卻不管不顧,繼續朝應流揚走來。
每走一步,那黑影身上的魇氣便少一分,直至到了應流揚眼前,才看清那黑影的樣貌。
白衣,黑發束得齊整,魇氣之後是一張幹淨清秀的臉,他朝着應流揚不斷比劃着手語,似乎想要解釋什麼,但發不出聲音。
應流揚駭然發現,那黑影身上的衣服,是白底金邊,衣袖衣襟都繡着日月流雲紋路的衣服。
他竟然穿着流雲道袍!
應流揚心中更為驚駭。
這是……無埃劍宗的修士生魂?
人的生魂怎麼可能在入魇之地待了二十年都沒有魂飛魄散?!
應流揚心中警鈴大作,更是不敢松懈。
那黑影不肯離去,仍在急切地比劃着什麼。
應流揚看不明白,滿臉戒備,他的手按在空相劍上,随時準備出劍。
二人劍拔弩張之際,應流揚忽然聽見身後有咳嗽的聲音。
他的身後……隻有謝人間。
應流揚猛地轉回頭,竟然發現,昏迷了許久的謝人間,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