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流揚沒再說話,隻是沉默地看着雲庭鸢引魂。
手上那張符紙燒沒了,雲庭鸢再從托盤上拿來一張,誦念引魂的訣法。
應流揚也想幫忙,可他靈根盡碎,沒有辦法念引魂訣,容易引來不好的東西,面對此情此景也是無能為力。
眼看整盤符紙燃盡了,床上的人都沒有一點要醒的迹象。
應流揚艱澀道:“你剛剛說,這是第七日了?”
雲庭鸢望着應流揚點了點頭,眉宇間是散不開的擔憂。
應流揚心中更是絕望。
已經是第七日了。
即便是洗心換骨身,魂魄最多也隻能離體四十九日,否則便會魂飛魄散。
魂飛魄散……
光是想到這四個字,應流揚都覺得揪心的疼。
他從沒想過,有一天謝人間會失魂。
應流揚聲音發緊,“謝人間那一魂去了哪裡?”
“不知。”雲庭鸢搖了搖頭,亦有些難過道:“謝公子的無境無相之地幫了我們雲家許多,我們也想盡一點綿薄之力,可是失魂這事,實在幫不上忙。”
“不知?”應流揚聽了這話,忽然有些激動起來,他逼近雲庭鸢,“你們怎麼會不知?那日難道你們都沒有看見嗎?他有沒有和樓容川打鬥?有沒有用引魂術?其他二魂是從哪裡回來的?你們一概不知?”
“這……”應流揚身量比雲庭鸢高了半個頭,此時站在他面前壓迫感十足,雲庭鸢也被應流揚乍起的氣勢吓得不知所措,一雙秀氣的眼裡霎時濕漉漉的,望着應流揚,整張臉憋得通紅,小聲道:“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和大哥都在前山,等處理完了,才發現謝公子倒在地上……”
聽了雲庭鸢的解釋,應流揚才冷靜下來。
見雲庭鸢都快要哭出聲了,應流揚也意識到自己不妥,他往後退了一步,臉上閃過一絲懊悔神色。
“我……”
“應流揚,你失蹤七天,怎麼有臉來質問别人的?”
應流揚正欲道歉,身後乍然響起一道清冷的男聲。
雲庭禾在屋外就聽見應流揚的質問,不由心中火起,幾步進了屋内,反問起來。
“抱歉……”應流揚垂下頭,道:“我控制不住……”
“沒事的……”雲庭鸢擦了擦眼角,小聲道:“我知道你着急。”
雲庭禾見他眼角帶淚,嫌惡地瞥了一眼自己柔弱的胞弟,“你哭什麼?”
“我……我沒有……”雲庭鸢往後退了一步,似乎更害怕自己這個長兄。
“你出去吧,我和他有話要說。”雲庭禾道。
“好……好的……大哥。”
說罷,雲庭鸢逃似的抱着托盤,一溜煙出去了。
雲庭禾歎了口氣,暗暗慶幸這家主之位沒有傳到他手裡。
否則就以雲庭鸢這樣柔弱的性子,他們雲家現在早就是風息山莊的囊中之物了。
待雲庭鸢走了,雲庭禾的神情忽然嚴肅起來,他看着應流揚,開門見山道:“你要把謝師兄帶去極陰之地。”
“什麼?”應流揚茫然地看着他。
“失魂,即便留在這裡不見陽光,□□也沒有辦法存活太久。”雲庭禾看了眼床上的謝人間,道:“這點你不會不知道吧?”
如今的謝人間已經因為待在此處失去血氣,虛弱無比,再待下去,恐怕肉身會開始腐爛。
“……我知道。”應流揚垂頭喪氣。
從前在無埃劍宗,應流揚的功課也是一等一的。
正因如此,他才不可置信。
他還沒有辦法接受,這樣強大的謝人間會失魂的事實。
“穹域的養屍地是樓容川的地盤,你不能去。”雲庭禾早就替他盤算好了,“當下隻有一處可保謝師兄的肉身,延緩衰滅。”
應流揚擡起眼看他。
二人眼底心照不宣。
當今世上,除了穹域的養屍地,隻有一處極陰之地,隻是兇險無比。
府羅城。
***
當夜應流揚便帶着空相劍,帶上雲庭禾替他收好的行囊,背着謝人間禦劍前往府羅城。
那裡處在南境邊緣,離穹域不算太遠。
府羅城原本是聯結南境與北境的富庶之地,隻是因除魔極相在此鎮住了妖邪,并沒有除盡,至今無人敢入,便成了一座死城。
應流揚深知以自己現在的能力沒有辦法在府羅城待太久,但他别無他法,隻求謝人間一魂早日歸來,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