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岑青骨神色似有動容,應流揚還以為他同意了,暗暗松了口氣,囑咐道:“你記住,回去後,不要和任何人透露鏡花公子謝人間在雲家山林的事,我送你下山。”
誰料,一聽見謝人間的名字,岑青骨臉色猛地一沉,直接拒絕,“我不回去。”
岑青骨雙手一攤,“我受傷了,我走不動。”
開什麼玩笑?這破山林好不容易找進來,他才不走!
“你哪裡受傷了?”
樓容川撒謊手到拈來,他靠在樹上,可憐兮兮捂着右手手臂道:“手,手疼……”
應流揚眉頭一皺,上去按他的傷處,“這裡?”
“上一點。”
“這裡?”
“下一點。”
“這裡疼?”
“再下一點。”
直到應流揚無知無覺握上他的手腕,忽然被岑青骨反手抓住,直接攥在手裡十指相扣。
岑青骨笑嘻嘻道:“全身都疼。”
應流揚面露不悅,把他的手甩開,“别開這種玩笑。”
“你擔心我?”岑青骨湊上前去,“我還以為你把我當垃圾,利用完就丢了呢。”
“……”顯然被說中心事的應流揚有些心虛地走到一邊去,他勸道:“這裡很危險,你留在這裡,出了事,我也保不住你。”
“那我們一起離開不就好了?”岑青骨頗無所謂,“你非要做那個宗主嗎?做它有什麼用?”
“你不懂。”應流揚搖頭,忽然想起岑青骨修煉的原因,覺得他或許能明白自己,于是又道:“就像你執意要離開家人修煉一樣,如果你從出生起隻有一個目的,你也會為它堅持到底。”
樓容川盯着應流揚的臉,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他想要的都得到了,唯獨隻剩下眼前人。
這麼一想,那确實很重要。
“我不走,我總要養幾天傷吧。”岑青骨死皮賴臉,非要留下來。
沒有辦法,應流揚隻好把他留在山林裡。
雲家屏鄣消失後有不少地方成了入魇之地,風息山莊派來的人除魇也隻是敷衍了事,并不是真心想要幫助雲家,應流揚正好帶他去入魇的林裡躲着,那裡有不少荒廢的小屋。
樓容川見那屋子破敗不堪,化成型的魇氣久久不散,他撣了撣袖,往裡又添了一點魇氣,使屋中看起來更加駭人。
他故作害怕道:“住這樣的地方,我死在裡面,你會來給我收屍嗎?”
應流揚正為他在荒廢的林屋前畫除魔符,聽見他的話,頭也不擡,“會。”
樓容川又高興起來,圍着應流揚轉,看他咬破手指,用血給自己畫符,盯着指尖那處血痕有些興奮。
“過了傍晚你就待在陣裡不要出去,我每日給你送一餐,你傷好了就快些下山去,知道嗎?”應流揚囑咐起來。
“知道了。”
“不要到處走動,不要讓雲家人知道你在這裡。”
岑青骨撇撇嘴,“到底是不要讓雲家人知道,還是不要讓那個謝人間知道?”
“都不要。”
應流揚畫完最後一筆,擡起手想為陣法注入靈力,岑青骨連忙把他手按下去,“我來我來。”
應流揚還以為岑青骨是要給陣法注入靈力,便松懈下來。
誰知岑青骨捉了他的手,把他受傷的指尖往嘴裡送,待觸到口腔濕熱溫度時,應流揚一時懵了。
他想要抽回手,可岑青骨捏得很緊,應流揚一使力,抽回手的一瞬間竟不小心反手扇在他臉上。
“啪。”
很輕一下。
但在這寂靜的夜裡格外清脆。
岑青骨白皙的臉上很快浮現出一小片紅痕。
指尖粘稠的血迹也随着這一巴掌在他臉上曳出一抹血痕,應流揚看見岑青骨的表情明顯頓了一下,再掀起眼皮看着應流揚時,因着臉上的血迹,整個人顯得特别陰狠。
眼底閃過狠戾的,類似于野獸一樣的光。
應流揚也愣了一下。
岑青骨……他的氣勢怎麼這樣迫人?
這點寒光很快消失不見,仿佛隻是應流揚的錯覺,岑青骨笑了一聲,擡手擦去臉上的血迹,語氣卻是冷冰冰的,“碰一下都不行?嗯?”
他聲音很輕,尾音拖得有些長,帶着若有似無的嘲諷,“當初是怎麼在客棧讓我教你的?”
“現在遇見更強的人了就把我丢在一邊……呵呵,應流揚,你就是這樣做宗主的嗎?”
樓容川的本意是想讓應流揚愧疚,心虛,可當他看見對面的人聽見他的話,神色沒有一點動搖,反而一臉冷漠時,一種無名的恐慌忽地攫住了他。
他忘記了,應流揚早就變了。
“你好像……有些理解錯了我們的關系。”應流揚絲毫沒有因為岑青骨的話而愧疚,反而冷淡地看着他,“從一開始就是你要教我,我隻是沒有拒絕,你如果不肯走的原因是為我,勸你不要做無意義的事。”
“誰說我是為你,我隻是……”岑青骨脫口而出,又不願承認,也說不出口,他弱下去,以退為進,“我家沒了,我在這世上唯一親近的人隻有你了,你這都不讓我跟着你嗎?”
這一招果然奏效,應流揚臉上冷淡的神色開始松動。
“……”
“我除了你,又能信任誰呢?”樓容川乘勝追擊,擺出一副可憐作态,“連你也不要我……”
“……”
“我是真的信你做了宗主,會讓我繼續修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