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應流揚被莫泊邀去一同吃早飯。
天華城位于南境中央之處,是各方往來貿易的中心地帶,繁華富庶,多年下來,菜色也融會貫通了四方各派的精華,即便是一頓早飯,也是大有講究的。
應流揚進入主廳,一眼便看見長桌上琳琅滿目的菜色,一桌都擺不下,還分了兩個小桌擺菜,心知莫泊是用了心準備。
或許是看在謝人間的面子上也未可知。
再次受人重視的感覺極好,應流揚發現自己很喜歡這種感覺,仿佛又離從前更近一步。
奇怪的是,白缙今日居然不在城主身側。
待應流揚入内,莫泊揮退下人,竟親自起身,為應流揚夾了一塊魚肉至碗中。
“應宗主,這白魚是從極境之森的湖中捕撈上來的,可惜鱗片太過堅硬,且有劇毒,烹饪時要盡數除去,否則定要請應宗主看看那傳說中宛如珍珠一般色澤的魚鱗。”莫泊頗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歎道:“正是如此堅硬的鱗片之下,才有這般嫩滑的魚肉。”
無埃劍宗幾乎從來不吃這樣珍貴的食物。
口腹之欲亦是欲,不符合無埃劍宗清修的規矩。
應流揚颔首,“多謝城主。”
挾一筷入口,果然如莫泊所言,半點沒有魚的腥氣,即便是不帶一點佐料,入喉之後,竟也能品出一點魚肉的回甘來。
應流揚贊道:“果然是人間美味。”
半碗煮出米油,稠而潤口的米粥下肚,莫泊忽然膈下碗筷,杯盞碰撞的聲音清脆,隻一聲,應流揚便擡起頭來,望向莫泊。
他知莫泊今日盛情款待絕對不是為了叙舊,半點不敢松懈。
隻聽莫泊緩聲道:“岑家血案之事已經告破,是鬼樓鬼主樓容川手下的邪修所為,聽聞岑家公子是應宗主的朋友,如此一來,也好讓他知曉真相。”
“多謝城主,等他回來,我一定轉告。”
莫泊卻話鋒一轉,“應宗主可知,雲家幾月前與風息山莊決裂的事?”
應流揚一愣,“不知。”
莫泊并沒有細問應流揚這幾月的事,而是解釋道:“雲庭禾已經成了新的家主,接管起雲家,同風息山莊反目成仇了。”
應流揚掩下眼中的驚訝,道:“為何?”
雲庭禾不早就得償所願嫁與言襲了?怎會同風息山莊決裂?
他也發現自己學不了風息訣?所以惱羞成怒?
不應該,雲庭禾雖說性格剛烈,但不是這樣沖動的人。
最重要的是……風息山莊有言襲坐鎮,雲家怎麼敢同風息山莊翻臉?真不怕言襲一劍覆滅整個雲家嗎?
“莫某也不知,不過雲家山林的屏鄣受損,草木凋零,先前一直依賴着風息山莊苟延殘喘,最近似乎找到了解決之道。”
應流揚有些驚愕。
他竟不知道這些日子,發生了這樣多的事。
莫泊微微一笑,“應宗主猜猜,此番他們交惡,天華城會站在誰這邊?”
應流揚不假思索,“雲家。”
見莫泊臉上笑意更甚,應流揚知是猜對了。
這兩年自無埃劍宗落寞之後,風息山莊便一直在擴大勢力,野心昭昭。
四處招攬通透身也就罷了,凡體也讓他們去練古劍決為自己效命。
天華城不似風息山莊是修煉世家,即便是再富庶也不過是一座凡體建立而成的城池,就算謝人間出自天華城,沒有風息山莊那般強勁的勢力,各方競争之下,先求自保,再得利益,自然是不會放任風息山莊越來越強大的。
待他日風息山莊強大起來,劍指無埃劍宗,到那時,受無埃劍宗陣法牽制的天華城也得仰賴風息山莊了。
這也是莫泊不希望看見的局面。
“我正準備讓白缙帶人去支援雲家,今日啟程。”
應流揚不知莫泊說這件事何意。
想讓他和白缙一起去?
“可是不巧,白缙昨晚找到我,與我告别,離開天華城了。”說到這裡,莫泊大歎一口氣,看了一眼應流揚,意有所指道:“偏偏是在此時,現下我也是無人可用啊。”
言下之意很明顯了。
隻是白缙竟然離開了,這是應流揚想不到的。
當下也無暇去管白缙的事,應流揚覺得此時他帶天華城的人去支援雲家倒不失為兩全其美的辦法,一來幫了天華城,二來也幫了雲家,為他重登宗主之位,多一股支持的勢力。
應流揚起身,恭恭敬敬朝莫泊拱手,道:“流揚願代他前去。”
“甚好。”
……
莫泊給了應流揚二十人,皆是拜在莫泊座下的一等通透身。
一個個都是十幾歲的少年。
天華城不練劍,善使毒,一把鐵扇别再腰間,鋒利的葉片淬滿了毒,一把針紮成的流蘇做扇穗,走起路來叮叮作響。
為首的大師兄今年也不過十六七歲,眉目間猶帶青澀,一見應流揚,撓了撓頭,道:“那個……師父讓我跟着你,聽你的話,我叫許南星,我……該叫你什麼好?”
這使應流揚想起他的師弟。
剛入宗門也是這般莽撞又真誠,若是沒有那次的事……現在早就成了獨當一面的修士了吧?
想到這裡,應流揚的眸色黯淡了些許,他道:“你們若不嫌棄,可以叫我師兄。”
那二十個少年聽了,紛紛面面相觑,像是都知道應流揚的真實身份的模樣。
過了會,有活潑的少年率先叫了一聲:“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