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人間一整個下午都黏着應流揚,半步不離的守着,生怕他消失了一樣。
至晚飯時城主派人來問,言說替應流揚準備好了上房一間,若是不嫌棄可暫且住下,結果被謝人間一口回絕。
“他為什麼要住在這裡?”謝人間理所當然:“他是來找我的,自然是住在我家。”
“好嘞,謝公子,那我去告訴我們城主一聲。”謝人間發話了,家仆忙畢恭畢敬回道,問也不問應流揚,轉身就準備出去了。
“等等。”應流揚喊住了正欲離去的家仆,“我還與城主有事商議,住在此處正好,替我謝過城主。”
“這……”那家仆有些為難地看着謝人間,一時不知道聽誰的好。
謝人間有些不滿,他道:“住在我家,也可以和城主商議要事啊,謝家離城主府很近。”
“我現在這個身份,在你家……不合适。”
那日謝夫人對他說的話,應流揚終究還是有些心虛,便随便找了個理由。
“什麼身份?”
應流揚苦笑,看着謝人間沒有說話。
謝人間反應過來,不滿地嘟囔着:“我爹娘又不在意……”
“可我在意。”說罷,應流揚朝着那家仆道:“有勞了,替我和城主道謝。”
那家仆又去看謝人間的臉色,見他沒再阻攔,道了一聲:“是。”便下去了。
……
結果晚飯時謝人間也沒有離開。
莫泊今晚有事,晚飯是直接送到為應流揚準備的客房内,謝人間坐在桌前動也不動,隻對着家仆道:“再去添一副碗筷來。”
應流揚欲言又止:“你不用先回家一趟嗎?”
“不用啊。”謝人間理所當然道:“你明日和我一起回去不就好了?”
“明日?”應流揚有些吃驚。
“是啊。”謝人間坦然道。
言下之意是今晚也要和應流揚一起留在天華城。
應流揚沉默了。
他還沒有想好怎麼面對謝人間。
确切說,應流揚不确定謝人間會不會喜歡現在的自己,會不會對自己感到失望。
如果又同兩年前一般,抛下自己憤憤離去,那該怎麼辦?
應流揚需要謝人間的幫助,他絕不能再輸一次了。
他需要花一點時間思考怎麼樣藏起野心,讓謝人間心甘情願幫助自己。
似是看出應流揚的為難,謝人間睜了睜眼,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你不願意?”
他追問起來:“為什麼?”
“我們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嗎?”
“你……你後悔了嗎?”說到這裡,謝人間哽了一下,他擡手去蹭了一下眼睛,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的眼角霎時浮上來一抹紅,“我……”
說到這裡,他也說不下去了。
誰都知道,這兩年發生了太多,也改變了太多。
思此,應流揚心中有了幾分主意,他故作苦澀,“這兩年我一直以為你和白缙在一起。”
“當然沒有!”謝人間脫口道:“城中傳言怎麼當得了真?你難道不了解我的為人嗎?”
“正是了解,才覺得傷心。”應流揚聲音低了幾分,“我以為,你那日離去,是對我失望透頂。”
瞧見謝人間一瞬間愕然的神色,應流揚繼續道:“我逃出來後,第一個便來找你,可卻聽見你和白缙攜手破魔的消息。”
“我确是與他一同破魔,可從不曾生過其他情誼,你若不信,可以問他!”謝人間匆忙解釋起來:“我不是失望,我隻是覺得……你不是這樣的人。”
果然,謝人間還當他是那個從前僞裝出來雲淡風輕的少宗主。
應流揚垂下眼,斂去眸底的暗色,道:“我那日也隻是接受不了身份的轉變,你知道,我當了十年少宗主,要我一時接受放棄,我做不到。”
“是的。”謝人間有些難過,将所有過錯攬在自己身上,“是我的錯,是我沒有考慮周全,沒有冷靜,一看見你和他……”
話到這裡,謝人間驟然住了嘴,他惴惴不安看着應流揚,以為自己說錯了話。
若是真有什麼,樓容川怎會舍得廢他靈根?
“你以為我和樓容川有染對嗎?”應流揚卻不避諱,靜靜問道。
“我……”
應流揚冷笑一聲,“你我不過是中了他的離間計罷了,我同他并無感情,就算有,也隻是對樂安城的溶溶有憐憫之心,并非對他樓容川。”
“……”
“可笑的是,你我都因為這份不該有的憐憫之心而落入圈套,分别二年之久。”
“是……是的……”謝人間艱澀道。
“曾經我是不自量力,可如今我卻不得不争。”說罷,應流揚的手摁在自己黯淡的霜魄之上,刹那間淡藍的靈力灌入劍内,原本灰暗的劍身像是被這靈力重新淬了一遍,現出光亮的藍色來。
謝人間一眼便發現那劍身上纏繞着的靈力與應流揚從前靈力截然不同,“這是……”
“古劍決。”應流揚睨了一眼霜魄,淡淡道:“我靈根盡碎,現在隻能依靠古劍決來運轉靈力。”
聽見應流揚的話,謝人間不由皺起眉。
他不知道古劍決是耗壽元的東西,但他知曉,修煉者之所以能夠修煉,靠得便是與生俱來的通透身之中所存在的靈根,若是靈根盡碎,同凡體也沒有區别,靈力無從積累儲存,又談何運轉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