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還是曲雨青把二人叫醒的。
應流揚睡得不算安穩,仍是相同的噩夢,夢中他殺意洶湧,可醒時卻已經忘記具體都夢見了什麼。
不過睡得很熟,都沒發覺岑青骨是從後面抱着他睡的。
那門破敗不堪,根本關不上,勉強合在一起還有一大塊縫隙,曲雨青站在門口就能看見兩人親昵地抱在一處睡覺。
這副情景,他也面不改色,敲了敲門,禮貌道:“二位仙師,吃早飯了。”
應流揚這才驚醒過來,甩開岑青骨搭在自己身上的手,直接坐起身,将衣衫正好。
“好,多謝。”
曲雨青便走進來,将手裡的木盤放在屋内唯一的小桌之上,臉色微紅道:“隻有這些了,還望仙師不要嫌棄。”
“辛苦你了。”應流揚颔首。
岑青骨有些不情不願地撐起身來,望了一眼曲雨青盤中簡陋的餐食,興趣缺缺,又躺了回去。
他意有所指道:“屍花現在這麼便宜了嗎?”
曲雨青聽出他話裡的意思,有些羞怯地低下了頭,老實答道:“如今妖魔肆虐,屍花的價格比從前更高,村中已經有不少人都在種了。”
“那你怎麼還過這樣的日子?”岑青骨毫不客氣。
“岑青骨。”
應流揚皺起眉頭,喚他名姓,試圖喝止他這般無禮行為。
而後頗抱歉地朝曲雨青道:“不必理他。”
從前無埃劍宗出去除魔的規矩,第一條便是與除魔無關之事少問,勿失本心。
“無事,你們不介意就好。”曲雨青沖應流揚好脾氣笑笑,解釋道:“鬼樓雇人的價格實在太高了,我這半年來賣花的收入都拿去請仙師了,所以……”
後面的話,曲雨青也隻好尴尬笑笑,沒說下去。
“你說的那個林不凡,從養屍地回來後有沒有殺過人?”岑青骨問。
“沒有。”曲雨青搖了搖頭。
“那你管這麼多?”
“我……”曲雨青咬了咬唇,有些難堪。
“你别是有什麼私心吧?”看見曲雨青這副表情,岑青骨臉上的神色變得玩味起來。
“沒有沒有。”曲雨青猛地搖了搖頭,仿佛強調一般,又重複了一遍:“真的沒有。”
“沒有就沒有,這麼緊張做什麼?”岑青骨笑起來。
“我……我出去澆花了,你…你們先吃。”生怕岑青骨再問出什麼叫人難以回答的問題似的,曲雨青丢下這句話便匆匆離去了。
待曲雨青走了之後,應流揚才看向床上的岑青骨,臉色不善:“你記住,與除魔無關的事少問。”
岑青骨撐起頭,興味盎然:“這又是哪裡的規矩啊?我在鬼樓從沒聽過啊,仙師?”
他刻意把後面兩個字咬得很重。
仙師。
應流揚一怔。
流雲道袍許久沒有穿過,他早就不是無埃劍宗的少宗主了,連弟子也算不上,又守哪門子規矩呢?
應流揚沒有回答岑青骨的問題。
見他忽然一下子消沉下去,岑青骨自知說錯話了,過了一會又從床上坐起來,走到他身旁去坐下,含含糊糊道:“有些事過去就過去了,想這麼多也沒用,不如做好眼前事,珍惜眼前人。”
重要的是最後一句。
“你說什麼?”聽見岑青骨的話,應流揚驟然盯住他,眼底驚疑不定,他又重複了一遍:“你在說什麼?”
他從未和岑青骨說起過從前,談何從前?!
面前這人……
“你做噩夢喊得那麼大聲,那個曲雨青都能聽見了好吧?”岑青骨神色自若,他道:“我是不知道你從前,但是你夢裡念什麼無埃劍宗,現在又這幅樣子,這天底下誰不知道無埃劍宗發生的事啊?”
聽見岑青骨的話,應流揚冷靜下來,他垂下眼,冷冷道:“我的從前也與你無關。”
“好好好,吃飯,吃飯行吧。”岑青骨從木盤裡拿起一長一短兩根筷子,頗嫌棄地皺了皺鼻子,又放下了。
曲雨青不讓二人在村裡随意走動,說是之前請來的人,村裡人得知來意後都趕走了,他也實在沒錢再請了,隻得委屈二人在家中多待兩日,等那林不凡從養屍地回來。
岑青骨覺得無聊,天黑了就跟在曲雨青身邊看他用血澆屍花。
曲雨青好脾氣道:“仙師,這邊血氣重,你去屋裡歇着吧。”
岑青骨看着他手中的血,陰恻恻道:“你試過用人血澆花嗎?”
曲雨青的手一頓,讪讪道:“别開玩笑了……仙師。”
“我聽說,會長得更豔。”岑青骨問:“你見過養屍地裡面的屍花嗎?”
曲雨青茫然地搖了搖頭。
岑青骨靜靜道:“那些屍花比人都高,價值無量。”
……
應流揚在屋中看古劍決。